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时,毛利兰的意识还漂浮在一种轻飘飘的、微醺般的恍惚里。
上一帧记忆,分明还是帝丹高中放学时分,铃声叮咚,她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了靠在车边、对她微笑挥手的高桥远介。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柔到令人心动的轮廓。
她心里那点因为课程和琐事带来的疲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雀跃的惊喜——他又来接她了。
然后呢?然后他变魔术般从车里拿出两杯她最爱的抹茶拿铁,说带她去个地方。
她笑着点头,毫无防备地坐进副驾驶,吸管刚戳破塑料封膜,清甜的抹茶香涌入口腔……
再然后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像被暖洋洋的雾气包裹。似乎有轻柔的音乐,有他平稳的驾驶,有他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像催眠曲……
等她再次有清晰的感知时,人已经坐在了宽敞舒适的飞机座椅上,窗外是浩瀚无垠的云海和刺目的阳光,耳朵里有轻微的耳鸣和高空特有的寂静。
远介就坐在她身边,正细心地将毛毯盖在她膝上,见她醒来,笑着凑近,在她依旧茫然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醒啦?兰。我们快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
直到双脚踩在好莱坞星光大道略显粗粝的人行道上........
混合着汽车尾气、爆米花甜香和无数游客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看着脚下镶嵌的星星和远处山上巨大的“hoLLYwood”白色字母,小兰才真正、迟来地意识到——
她,毛利兰,现在身处美国。洛杉矶。
脸颊不可抑制地开始发烫,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这份认知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一丝荒诞的甜蜜。
这,这是!?私奔!??
她怎么……就跟着他,跨越了太平洋,来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这种近乎“私奔”般的疯狂行径,完全不符合她循规蹈矩的人生准则。
可奇怪的是,心里除了最初的懵然,并没有多少惊慌或后悔,反而像被悄悄灌入了一整瓶摇晃过的香槟,气泡细细密密地升腾,带着微醺的、晕乎乎的甜。
她下意识地想起之前,和新一的那次美国之行。
记忆有些遥远了,似乎也是为了某个案件?还是单纯旅游?
细节模糊了,只记得自己总是追在新一身后.......
那时也是开心的,但开心里总掺杂着一点点追赶的疲惫,和一丝“他眼里案件好像比我更重要”的、被自己强行压下的、微小的失落。
而现在……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力道坚定。
远介的气息靠近,在她依旧有些出神的唇上又亲了一下,这次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带着清晰占有意味和安抚力量的轻吻。
“回神了,我的公主殿下。” 他低笑,眼底映着加州的阳光和她通红的脸:“旅行开始了。”
“远、远介君!” 小兰羞得跺脚,却把手握得更紧,心里那点因为对比而产生的微妙涟漪,被他这霸道又亲昵的举动轻易抚平。
接下来的时光,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仿佛浸泡在黏稠甜蜜的糖浆里。
远介完全接管了一切。他像最专业的导游兼最体贴的情人,带着她穿梭在这座梦幻之城。
在星光大道,他会耐心陪她寻找喜欢的明星手印,在她蹲下拍照时,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包和饮料。当她对某个纪念品多看一眼,下一秒那东西就已经被他买下,塞进她手里。
午餐是在一家能看到好莱坞标志的屋顶餐厅。
远介熟稔地点了招牌菜,体贴地帮她切好牛排,擦去她嘴角不小心沾到的酱汁。
小兰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渐渐地,在他含笑的目光和无处不在的照顾中,她放松下来,开始真正享受美食和风景。
她发现,和远介君吃饭,不需要想着“新一吃饭总是很快,好像在赶时间”,也不需要担心自己话太多会打扰他思考案件。
远介君会认真听她说每一句感想,甚至能接上她关于某道菜口感的、毫无逻辑的碎碎念。
他仿佛有无穷的精力与巧思。
下午逛街时,小兰只是随口说了句“那件裙子颜色好漂亮”,远介便记在心里,趁她去试衣间时,悄悄买下了同系列不同颜色的两件,说是“搭配不同心情”。
小兰看着购物袋,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远介君,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吗?”
“不是小孩子,” 远介凑近她耳边,热气拂过,“是当公主,当宝贝,当……我的小兰。”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重得像誓言,烫得小兰耳根通红,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
她真的……被“哄”得晕头转向,像是踩在云端。那些刻意去回忆与新一过往的念头,不知何时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个无比专注、无比用心、仿佛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男人占据。
这不是她熟悉的、需要她等待和理解的相处模式,这是一种全新的、被极度珍视和全方位呵护的体验。
这种体验,对毛利兰来说,是量身定制的......绝杀!
晚上,他们登上了格里菲斯天文台。洛杉矶的夜景在脚下铺展开来,如同一片倒悬的、流淌着万千钻石的黑色天鹅绒。
城市的灯光蜿蜒成河,远处的山脉沉默如巨兽的脊背。晚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身边人怀抱的温暖。
小兰依偎在远介怀里,背后是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这片浩瀚璀璨的夜景,美得令人屏息,也……莫名地让人想流泪。
“远介君,”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轻飘,“为什么……突然带我来美国呢?爸爸那边……你怎么说服他的?”
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需要一点现实的锚点。
远介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背部传来,带着点坏坏的得意:“妃律师和毛利师傅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手续、理由、行程……至于毛利师傅嘛,”
他顿了顿,语气更戏谑,“我可是正经八百地,奉‘父母之命’,带他们的宝贝女儿出来散心、放松心情,顺便培养感情的。”
“什么父母之命!那是.......我的父母!”
小兰猛地转过头,脸颊在夜色和远处灯火的映照下爆红,羞恼地瞪他,“远介君你这个坏家伙!肯定又用酒‘贿赂’爸爸了!”
“哈哈,被发现了。” 远介毫不避讳地承认,手臂却揽得更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在这俯瞰众生的高处,在星辰与灯火见证的寂静里,他的眼神深邃如脚下的夜空,又灼热如其中的灯火。
“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能带你出来,能让你像现在这样,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只在我怀里……就值得。”
话音落下,他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同于白天的轻快或安抚。它漫长、深入、带着格里菲斯山巅夜风的清冽和远处城市灯火般的灼热。
小兰闭上了眼睛,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全心全意地回应。
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唇舌的温度,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他手臂环抱的力道,脚下那片璀璨却遥远的灯海,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的星空……
然后,毫无预兆地,泪水滑出了眼眶。
温热,咸涩,沿着脸颊流下,有些甚至沾湿了两人紧贴的唇瓣。
远介立刻察觉到了,他微微退开,借着远处微光,看到她紧闭的眼睫下湿润的痕迹。
他怔了一下,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的泪,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心疼:“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我……”
小兰用力摇头,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泪水却流得更凶。
她哽咽着,声音闷闷的:“没、没什么……就是……就是……”
她语无伦次,无法找到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胸腔里那种饱胀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不是因为悲伤,恰恰相反,是因为幸福。
幸福得像踩在云端,轻飘飘找不到实处;
幸福得让她心尖都在发颤,泛起细密的、近乎疼痛的酥麻;
幸福得……让她在眩晕的甜蜜中,猝不及防地窥见了过去十几年里,那些独自度过的、望着窗外等待的漫长黄昏.......
那些需要努力说服自己“没关系,他只是在忙”的失落时刻,那些被“理想”、“案件”、“更大的目标”轻轻盖过的、属于少女的微小期待。
她从未知道,也从未敢奢望,自己可以被一个人如此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对待。
仿佛她的喜怒哀乐是他世界运转的唯一轴心,她的细微喜好是他精心编排剧本的最高准则。
这种被坚定选择、被绝对珍视、被放在心尖最柔软处妥帖安放的感觉,像一道强烈而温暖的光束,毫无预兆地照进了她灵魂深处某个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干涸而渴望的角落。
生命原来可以这样美好,这样……被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