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地上跪着一个从北方边境八百里加急、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信使,他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殿内所有人的心上。
“启禀陛下!北方三州……遭遇百年不遇之大旱!”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河床干涸见底,土地龟裂如蛛网,百姓……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野啊,陛下!”
信使说完,重重一个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泣不成声。
龙椅上,顾景渊一身明黄龙袍,面沉如水。
他指节攥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彰显着主人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旱情……竟已至此等地步?”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陛下,北方三州自开春以来,滴雨未下。臣……臣以为只是寻常春旱,不想……不想会恶化至此!”
“放屁!”
兵部尚书是个暴脾气,当场就炸了。
“寻常春旱?寻常春旱能闹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你这个户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现在才上报,你该当何罪!”
户部尚书被骂得满脸通红,哆哆嗦嗦地辩解:“这……这地方官上报的折子里,只是说……说略有旱情,请求减免部分赋税,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他们敢欺上瞒下!”
“够了!”
顾景渊一声怒喝,打断了殿内的争吵。
“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
“朕问你们,国库之中,还有多少存粮可以调用?”
户部尚书闻言,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陛下。前番平定七皇叔之乱,又逢边境与月氏国开战,军饷耗费巨大……国库……国库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啊!”
“粮仓里的存粮,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京城及周边地区三个月的用度。若是拨给北方三州……恐怕……恐怕是杯水车薪!”
轰!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彻底炸了锅。
没钱!
没粮!
这还怎么赈灾?
北方三州,那可是足足上千万的百姓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看着他们流离失所,最终揭竿而起吗?
一个老臣哭嚎着跪倒在地:“陛下!千万百姓,性命攸关啊!请陛下速速定夺!”
“是啊陛下,再拖下去,恐怕要激起民变了!”
“臣提议,加开恩科,选拔能人异士,共商赈灾之策!”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要不……向江南富商募捐?”
“富商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不见兔子不撒鹰,等他们把钱拿出来,灾民都饿死几轮了!”
大臣们吵作一团,像一群无头苍蝇。
各种各样的主意被提出来,又被迅速否决。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绝望。
顾景渊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找不到出路。
国库空虚,天灾人祸。
这是要亡他大夏吗?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才让他勉强维持住帝王的冷静。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通报。
“太傅大人到——”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回头。
只见须发皆白、一身儒雅官袍的太傅,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太傅乃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是柳贵妃的父亲,在朝中威望极高。
他来了,或许……或许能有什么好办法?
众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太傅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顾景渊行了个大礼。
“老臣,参见陛下。”
“太傅平身。”顾景渊抬了抬手,声音有些疲惫,“想必外面的情况,你已经听说了。”
太傅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陛下,老臣听闻北方大旱,心急如焚。故不请自来,是有一策,愿为陛下分忧!”
顾景渊眼神一亮:“哦?太傅有何良策,速速讲来!”
满朝文武,也全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看向太傅,生怕漏听一个字。
这一刻,这位三朝元老,仿佛成了全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