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景渊依旧稳坐钓鱼台,甚至还有心情陪着三皇子顾子墨,一起品鉴一幅前朝的古画。
父子俩对坐着,焚香品茗,看起来悠然自得。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是何等汹涌的暗流。
长乐宫里,呦呦正被皇后抱着,在院子里晒太阳,小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在心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今天的瓜也太好笑了趴!】
守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看到小公主突然自己乐了起来,都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多问。
而远在御书房的顾景渊,和正在自己府里看书的几个皇子,脑海里却同时响起了这清脆的笑声。
所有人精神一振,手头的事情全都停了下来,凝神细听。
只听呦呦的心声,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继续播报:
【七皇叔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聪明绝顶,结果万万没想到,他找了个史诗级的猪队友!】
【他花了两万两黄金,重金买通了城防营的副将,一个叫李大嘴的家伙!让他负责在宫宴那晚,打开玄武门,放他的叛军进来!】
猪队友?李大嘴?
顾景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
【结果呢!那个李大嘴,不仅嘴大,还是个远近闻名的耙耳朵,怕老婆怕得要死!而且,他还特别喜欢喝酒吹牛!】
【就在昨天晚上,他喝多了,回家之后,对着他那个最受宠的小妾,一顿吹嘘,把七皇叔要造反的惊天大秘密,还有朱雀大街藏兵器的地点,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全给秃噜出去了!】
【他那小妾,跟他的正妻是死对头,平日里斗得你死我活。这下拿到了这么大一个把柄,还不得连夜绣面锦旗,敲锣打鼓地送到正妻面前去邀功?】
【七皇叔要是知道,自己花了两万两黄金,结果就买了这么个漏风的筛子,怕不是要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气绝身亡!】
噗——
御书房里,三皇子顾子墨一时没忍住,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他被呛得满脸通红。
顾景渊斜了他一眼,嘴角却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顾墨行,当真是“天要亡他”!
这么好的机会送到眼前,若是不抓住,都对不起呦呦这一番现场直播。
顾景渊放下茶杯,对一旁的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去,派两个得力的,去一趟李副将府上。”
“不要惊动任何人,把他的那位‘爱妾’,‘请’到宫外城南那处别院里。”
“告诉她,本分人该如何做,聪明人又该如何选。让她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以及……怎么说,才能让她和她的家人,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还能有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奴才,遵旨。”
刘公公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城南,一处僻静的别院内。
李副将的小妾张氏,正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面前,站着一个面容俊朗,笑容温和,却让人感觉如坠冰窟的年轻男子。
正是太子顾子珩。
“张姨娘,不必惊慌。”顾子珩的声音很温和,“孤请你来,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殿……殿下……饶命啊!民女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张氏吓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地磕头。
顾子珩笑了笑,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你的夫君李大嘴,收了七王爷两万两黄金?不知道他要在年终宫宴上,打开玄武门,放叛军入城?”
“也不知道,朱雀大街那座红灯笼宅院里,藏着一百把足以抄家灭族的砍刀?”
太子每说一句,张氏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面无人色,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顾子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陡然转冷:“孤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继续装傻,然后等着跟李家上下,还有七王府满门,一起共赴黄泉。”
“二,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写下来,画押作证。事成之后,孤保你和你的家人安然无恙,再送你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附赠黄金万两,保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怎么选,你自己想清楚。”
生存的渴望和对荣华富贵的贪婪,瞬间击溃了张氏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顾子珩脚下,哭喊道:“殿下!我说!我全都说!”
半个时辰后,一份写满了罪证,并按着鲜红手印的供词,被火速送进了宫中。
御书房内,顾景渊看着那份供词,又看了看旁边影卫送来的兵器分布图,眼中杀机毕现。
人证、物证,俱在!
他随时都可以收网。
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顾墨行的网,还没有完全张开。
他要等的,是所有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全部出洞的那一刻!
“一个都,跑不了。”
帝王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内,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