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净化之灯稳定而纯净的光辉庇护下,时间(以一种相对稳定的方式)悄然流逝。李溯利用这段时间,成功地从收集到的侵蚀者金属残骸中,提炼出部分尚存的能量核心,并借助净化光池边缘逸散的高纯度能量,为紊流枪进行了两次谨慎的充能,使其能量储备恢复到了七成左右。他还尝试将一些较为完整的金属甲片进行粗糙的改造,制作了两面可以临时格挡能量攻击的臂盾,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
艾小弦则一直沉浸在与净化之灯的深度共鸣中。她反复“聆听”着那段古老的灯语,尤其是那断断续续的口令碎片 “…Kel… Vor… thal…”。她将自己感知到的所有与时间、与这个世界本源相关的“频率”与之比对,试图唤醒更深层的记忆或直觉。进展缓慢,但她隐隐觉得,这几个音节似乎与这个世界某种基础的、构成性的法则有关,就像……开启一扇古老门扉的钥匙的一部分。
当两人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工作也已就绪,他们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管理者虽然暂时被隔绝,但谁也无法保证他能被阻挡多久,净化军团的主力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艾小弦深吸一口气,将精神集中,再次沟通净化之灯。这一次,她并非寻求信息,而是发出一个明确的请求——指引通往“源初之痕”最直接、最稳定的路径。
光之莲花轻轻摇曳,花蕊处的光芒流转加速。一道凝练的、仅有手臂粗细的银色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指针,从莲花中心射出,没有冲破光罩,而是如同激光般在光罩内部的空气中,精准地“切割”出了一条稳定的、散发着微光的通道!通道的另一端,直接连接在镜厅边缘的一面巨大黑镜上,那面黑镜在光束的照射下,变得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内部映照出的不再是无限重复的镜像,而是一片扭曲、混乱、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景象——正是灯语中显示的“源初之痕”!
这盏灯,竟然能直接在稳定的空间内,开辟出一条临时的、指向明确的通道!
“走!”李溯毫不迟疑,拉起艾小弦,迈入了那条银色光束构成的通道。
穿过通道的感觉,与之前穿越时间回廊截然不同。没有混乱的信息流冲击,只有一种平稳的、被强大力量护送前进的感觉。仿佛只过了一瞬,他们便从通道另一端踏出,身后的光束通道随之消散,那面作为出口的黑镜也恢复了原状。
而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让即便是经历了诸多诡异的李溯,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与心智上的压迫。
这里,就是“源初之痕”。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明确的方向感。他们仿佛悬浮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颠倒的物理法则、扭曲的能量流和无法形容的色彩混合而成的、巨大而狂暴的漩涡之中。耳边是亿万种声音的混合体——星辰崩灭的巨响、生命诞生时的初啼、法则断裂的尖啸、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宇宙本身在痛苦呻吟的背景噪音。光线在这里被拉扯成诡异的弧线,空间像皱褶的破布般起伏不定,时间的感觉彻底失灵,时而如蜗牛爬行,时而如白驹过隙。
这就是世界被撕裂的原始伤口,是一切混乱与痛苦的源头。
艾小弦闷哼一声,几乎瞬间跪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色惨白如纸。这里的混乱时间流和负面信息冲击,远超“泣语峡谷”千百倍!即便有净化之灯的祝福残留,她也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
李溯强忍着眩晕和恶心,一把将她拉起,紧紧护在怀里。“集中!想着那盏灯!想着我们的目标!”他的吼声在这片混沌中显得微不足道。
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灯语中提到的那点微弱的银光——“终焉之灯”。然而,目之所及,尽是狂乱的混沌,根本无法分辨任何具体的事物。
就在这时,灯语中警告的“高浓度虚无侵蚀”显现了。
几缕如同活物般的、纯粹的“黑暗”,从周围的混沌能量中悄然分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向着他们飘来。这种“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它所过之处,连“存在”本身似乎都在被抹除,空间、能量、甚至时间的痕迹,都悄然消失,留下一片绝对的“无”。
李溯毫不犹豫,举起充能后的紊流枪,对着最近的一缕“虚无侵蚀”射出一道全功率的震荡波!
“嗡——!”
震荡波击中那缕黑暗,预想中的能量冲突并未发生。高频震荡仿佛泥牛入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那缕黑暗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过来!紊流枪的攻击,对它无效!
“物理和能量攻击没用!”李溯心头一沉,拉着艾小弦急速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缕黑暗的触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片空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更多的“虚无侵蚀”从四面八方的混沌中滋生,如同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向他们包围而来。
与此同时,灯语中提到的“未知守护机制”也被激活了。
周围的混沌能量开始剧烈翻涌,凝聚成一个个没有固定形态、由纯粹混乱法则构成的“元素生物”。它们像是扭曲的光团、沸腾的阴影、凝固的闪电,发出各种刺耳的噪音,从不同方向发起了攻击。这些攻击五花八门,有足以撕裂空间的风暴,有冻结灵魂的极寒,有引动内心恐惧的精神冲击……
李溯只能依靠敏捷的身法和临时制作的臂盾,狼狈地躲避、格挡,带着艾小弦在这片绝地中艰难穿梭,寻找着那一线生机。他的攻击对这些元素生物效果甚微,只能勉强将它们击退片刻。
艾小弦在李溯的保护下,拼命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对抗着无处不在的混乱冲击,同时努力扩散自己的时间感知,像在狂风暴雨中撒出一张细密的网,试图捕捉那唯一稳定的“信号”——终焉之灯的位置。
“那边……波动……有点不一样……”她指着一个方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李溯立刻朝着她指引的方向突围。他注意到,越靠近那个方向,周围的“虚无侵蚀”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但那些元素生物的攻击却更加狂暴,仿佛在阻止他们靠近某个核心区域。
经过一番险象环生的挣扎,他们终于冲破了元素生物最密集的封锁线。
前方的混沌景象豁然一变。
那里悬浮着一块相对“稳定”的、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暗色平台。平台由一种非金非石、布满古老裂纹的物质构成,它仿佛是整个狂暴漩涡中唯一的中流砥柱,顽强地抵御着周围的混乱。
而在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盏灯。
它与前两盏灯截然不同。它并非水晶,也非光莲,而是一座造型古朴、厚重、仿佛由某种黯淡的青铜与未知星辰金属熔铸而成的方尖碑!碑体上刻满了比露娜瑞族文字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像是在描述宇宙的诞生与寂灭,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而又无比强大的气息。
碑体的顶端,并非凹槽或花蕊,而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复杂的立体几何结构,中心空空如也。这,就是“终焉之灯”!但它确实如灯语所说,处于未启动状态,而且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封锁着。
在方尖碑的基座旁,盘踞着一个“存在”。
它并非元素生物,也非时之侵蚀者。它看起来像是一头由纯粹阴影与点点星辉凝聚而成的、体型优美的巨型猫科生物,通体覆盖着流动的暗影,唯有四爪和尾尖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它静静地趴伏在那里,一双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眼眸半开半阖,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它就是灯语中提到的“未知守护机制”?还是……
似乎感应到闯入者,那头星影巨兽缓缓抬起了头颅,熔金般的眼眸完全睁开,淡漠地注视着狼狈不堪的两人。没有敌意,也没有欢迎,只有一种审视,一种仿佛在衡量他们是否有资格靠近方尖碑的、古老的审视。
与此同时,李溯的个人终端,以及艾小弦的感知中,都清晰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属于“归途管理者”的意念波动,正从这片混沌的某个深处,缓缓苏醒,并朝着平台的方向锁定而来。
他果然也在这里!或者说,他的本体,一直就在这“源初之痕”的某处!
前有神秘的守护巨兽,后有即将追至的管理者。终焉之灯近在咫尺,却被牢牢封锁。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指向了这最后的平台,这最后的考验。
李溯将几乎虚脱的艾小弦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住那头星影巨兽,又看了一眼那沉寂的方尖碑,大脑飞速运转。
权限锁……口令…Kel Vor thal… 守护者……管理者……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一层最后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