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半个身子泡在毒泥里,裤腿早成了破网,皮肤火辣得像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
他咬牙,拿酒囊往下倒,烈酒杀得伤口吱啦冒白泡,疼得他直抽凉气,却咧嘴笑:“嘿,免费洗澡。”
阿木举火把,小脸惨白,声音抖成筛子:“陈哥,别臭美了,蛇爹要上来了!”
铁牛空弩在手,急得直撸头发,头发掉了一把,也没撸出一支箭,只能骂娘:“老子回头一定攒钱装满箭袋,谁再偷懒谁是龟!”
巨蟒在泥里翻滚,血口子“咕嘟咕嘟”冒黑汁,把沼泽煮成一锅臭酱。
它痛极,尾巴乱抽,啪一下扫到岩壁,碎石哗啦啦砸下来,差点把四人活埋。
陈砚趁机抱住一根倒木,借力爬上硬泥坎,双腿打颤,却不忘回头喊:“都踩着蟒血走,血热,泥暂时不咬人!”
三人排成一串,踩黑血印蹦跳,像一群逃荒的蚂蚱。
血印尽头,泥面又软,陈砚拿树枝往前戳,“当”一声碰到硬板,喜得他直咧嘴:“有石板,能活!”
他蹲身扒拉,青苔下一块青石板,嵌着绿纹碎石,纹路直指正北。
系统“叮”一声:“出口百丈,快跑。”
陈砚把碎石抠下揣怀,挥手:“导航到位,冲!”
刚起身,身后“嘶嘶”又起,沼泽表面冒出无数小漩涡,像有人在下头搅粥。
死蟒的血水“嗖”地被吸干,一张更大鳞甲轮廓缓缓浮起,泥水顺着甲缝流,哗啦啦下雨。
阿木腿软,差点跪:“蟒它爷来了!”
铁牛把空弩当烧火棍,横在胸前:“老子打不死它,也要戳它鼻孔!”
陈砚眼尖,见巨影背上插满岩刺,根根比匕首还长,心里一动:“有甲就有缝,捅缝!”
他让阿木把最后半瓶火油扔给自己,又扯下裤腰带——仅剩的一条完整布,浸透火油,缠在匕首柄上。
“火烤岩刺,烫它脊背,让它自己打滚让路!”
说干就干,火折子一吹,“轰”布条燃成小火把,他冲刺几步,一个滑铲,贴着泥面滑到巨影侧腹,举火就戳。
火舌舔上岩刺根部,鳞甲缝里“滋啦”冒白烟,巨影吃痛,猛地昂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震得人耳膜发麻。
它疯狂扭身,泥浪掀得三尺高,差点把陈砚拍进泥底。
铁牛趁机拽住陈砚后领,死命往硬地拖:“哥,别光顾炒菜,咱还要命!”
四人连滚带爬,终于踏上石板路,脚下踏实,心里却不敢松。
巨影在泥里翻腾,尾巴扫到石板,“当”一声火星四溅,石板裂,却未碎。
阿木回头,小脸全是黑泥,只剩眼白在转:“它要是追上来,咱是不是得跳崖?”
陈砚喘成破风箱,却笑:“跳也得拉它垫背,咱凡人命贱,换大蛇不亏。”
他低头看绿纹石,纹路指北,尽头是干燥灰白,是硬地,是活路。
四人咬牙,沿着石板一路蹦,像踩河里的跳石,谁也不敢停。
身后,巨影嘶声不断,泥浪一层层拍来,却终究被石板阻隔,追之不及。
百丈尽头,出现一道天然石堤,堤外是干燥洞道,风从洞口灌入,带着凉意,吹得人精神一振。
四人冲上堤顶,扑通瘫坐,个个像从水里捞出的破布。
铁牛摸着胸口,喘得跟拉风箱:“老子发誓,这辈子再不馋蛇羹,谁提我跟谁急!”
阿木拿袖子擦脸,结果越擦越黑,只剩俩眼珠子乱转:“陈哥,你说蟒家会不会还有太爷爷?”
陈砚没答,他低头看腿,毒泥蚀出的水泡已连成一片,一碰就钻心疼。
他拿酒囊倒干净,酒液冲在伤口,白沫冒起,他闷哼一声,却笑:“这一趟,赚了蛇命,还捡导航,值。”
系统“叮”一声:“出口前方五十丈,硬地安全。”
陈砚撑起身,挥匕首:“都还能走不?能走就别装死,后面还有七片碎片等咱捡。”
阿木咬牙站起,小腿打颤,却挺直腰:“能!我要学本事,回头炖蛇不用锅!”
铁牛把空弩背身后,笑出一口白牙:“走!老子要活捉一条,拿蛇骨给媳妇做簪子!”
四人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往洞道深处去。
身后,沼泽方向,巨影的嘶声渐渐低下去,像被夜色掐住脖子。
洞道风更大,吹得火把猎猎作响,光影在壁上来回跳,像无数鬼手在招。
陈砚把绿纹石举高,石面绿光被风一吹,竟闪了两下,像对人眨眼。
他心头一动,低声道:“风里有腥,前面未必太平,都把耳朵支棱起来。”
铁牛笑:“老子现在连蚊子放屁都能听见。”
话音未落,洞道深处,“叮——”一声金属脆响,像有人拿铁钉敲铜碗,轻轻一下,却震得四人同时止步。
阿木咽口唾沫:“陈哥,是鬼敲碗不?”
陈砚眯眼,火把往前一伸,光照尽头,只见地面横着一道铁索,索上串着半截断刀,风一吹,刀敲铁索,“叮叮”作响,像催命更鼓。
而铁索尽头,隐约有扇石门,门上凹槽,正等人放点什么。
陈砚摸向怀里的绿纹石,又摸向另一半黑石碑,心跳“咚咚”快过铁索声。
他正欲抬脚,风里忽送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冷笑,像有人贴在耳边,用气音说:
“终于来了。”
四人背脊同时一凉,火把被风压成豆大,四周瞬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里,铁索自己动了,“哗啦”一声,像被谁缓缓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