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踹出去,正中那道幻影胸口。
他踉跄后退,脚下由无数手臂搭成的桥开始崩解。
可我也好不到哪去,整条右臂像是被高压电贯穿,痒痒挠卡在血玉里拔不出来,后颈像被人用烧红的铁钎一点点凿穿。
风又回来了!
带着腥气,卷着灰烬,吹得我睁不开眼。
天上的窟窿还在……
但那些苍白的手臂已经缩了回去,裂缝边缘泛着幽蓝的光,像是电路板烧糊后的焦痕。
“系统?!”
我没敢喊太大声,怕连最后这点残响都炸了。
脑子里静了几秒,然后——
「检测到主系统离线,启用备用模块」
一行字浮出来,歪歪扭扭的,跟网吧盗版软件弹窗似的。
我喘了口气,单膝跪地,左手死死压住后颈伤口。
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天台水泥地上积了一小滩。
低头一看,那血居然没散开,反而像水银一样缓缓流动,往裂缝里渗。
“行吧,能开机就行。”
我咬牙:“最低权限启动,执行应急协议‘影子戏码’。”
界面闪了一下。
总算稳住了!
目光扫过城市。霓虹还在闪,但节奏不对劲——每隔七秒,所有广告屏同时跳帧一次,像是被什么东西同步操控。
更远处,证券交易所的大字幕疯狂滚动,指数忽高忽低,完全违背市场规律。
「检测到高频异动资金流,源头指向市场部服务器集群」
我眯起眼。
操盘手在我们公司内部?
正想着,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旗袍下摆扫过地面,没有脚步声,却有一股冷香飘来,混着点陈年纸钱的味道。
我知道她来了!
“你毁了轮回。”
陈蒹葭站在三步外,声音不高,也不低,就像会议室里宣布裁员名单那样平静。
她没看我,而是盯着我后颈那根半插不拔的痒痒挠,眼神有点发空。
我没动。
脑子里系统提示刚冒出来:
「是否激活‘绿茶演技’模板?伪装实习生身份,降低敌意值」
我差点笑出声。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都能推广告?
但眼下……或许真能用上。
我肩膀一抖,整个人缩了半寸,声音立马软下来:“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打卡下班……今天KpI还没交,主管说再拖就扣绩效……”
说着还低头整理领带,动作僵硬得像个第一次面试的应届生。
「观众认可值+5,伪装成功度87%」
行!
及格线以上。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悄悄把指尖蹭过痒痒挠的柄,一缕精血顺着金属纹路滑落,滴进地面裂缝。
刹那间,整栋大楼外墙亮了。
不是灯光,是那种从内往外透出来的幽蓝色脉络,像血管一样顺着玻璃幕墙爬升,一直延伸到地下机房层。
几秒钟后,顶楼空调外机嗡地一震,吐出一团白烟。
紧接着……
整座集团大楼的wi-Fi信号强度飙升到99%。
我听见她呼吸顿了一下。
“别装了。”
她说:“你刚才那一脚,不是实习生能踢出来的。”
我心头一紧,嘴上却更虚了:
“什、什么脚?我刚才摔倒了,可能是碰到了您……对不起啊总监,我不是故意的……”
我把身子弯得更低,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藏着从旺财嘴里抢回来的U盘,上面有It部三个月内的全部访问日志。
“陆九渊。”
她忽然叫我的名字。
不再是“实习生”,也不是“那个谁”。
是直接叫全名。
我脊背一凉。
“二十年前,你在祭坛上也是这样。”
她慢慢转着翡翠扳指:“明明浑身是伤,还要笑。”
“笑着问我,这一刀值不值得。”
我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怯生生的表情,心里却在飞速计算。
她迟疑了!
这是破绽。
“总监……我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声音发颤,眼角挤出点泪花。
“我就一临时工,签的是外包合同,五险一金都不全……您要是觉得我冒犯了,我可以写检讨,或者……去做一百个深蹲道歉……”
她说不出话了!
不是被感动。
是被恶心到了!
这种毫无尊严的卑微感,和当年那个宁死不跪的陆家少主反差太大,大到连她这种老江湖都有点接不住。
就在这一瞬,系统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国师家族远程操盘信号,加密等级S级,正在尝试截取密钥片段」
成了!
我嘴角几乎要翘起来,但马上意识到不能露馅,赶紧抽了抽鼻子,做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总监……我能走了吗?加班费按小时算的……超了时间要自己贴钱……”
她终于动了!
不是出手,而是抬起手。
她轻轻抚过腰间的镇魂铃。
那铃铛没响,但我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像是有人拿液压机慢慢压你的太阳穴。
她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啊?!”
“凌晨两点十七分。”
她说:“整个集团,除了保安和保洁,没人该出现在这里。”
我心头咯噔一下。
糟了!
人设要崩。
“我……我是留下来改ppt的……明天早会要用……”
我结巴起来:“王主管说今晚必须交……不然下周例会让我上台讲失败案例……”
“王铁柱。”
她冷笑一声:“他已经连续三天在会议室表演胸口碎大石了,你还信他会管ppt?”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人。
接着……
就见十六楼的窗户突然亮起,十几个穿着西装的员工齐刷刷站到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台方向。
他们手里都拿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朝外,显示着同一支股票代码。
KdJ指标金叉,mAcd红柱拉满。
成交量瞬间翻倍。
他们在集体下单。
而且交易服务器Ip,正是我们公司的内网地址。
我低声说:“原来在这儿。”
你们用资本当祭品,拿股民的钱喂蚩尤?
天真!
我猛地咳嗽两声,顺势抹掉嘴角血迹,切换语气,带着哭腔喊:“总监!我真的没做错什么啊!KpI我都完成了!上个月客户满意度打满分!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这一招狠……
精准戳中她内心的矛盾点——
她既是国师后裔,又是市场部总监。
一边要完成家族任务,一边又要维持职场秩序。
我的崩溃式控诉,等于把她逼到了两个身份的夹缝里。
她指尖一顿。
就是现在!
「密钥片段已捕获,数据存储至U盘」
搞定!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找个借口溜下去查资料,忽然看见她抬起了手。
不是攻击。
而是摘下了那枚翡翠扳指,轻轻放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
她问:“你记得这个吗?”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八岁生日那天,亲手送给她的礼物。
那时候她还不是杀手,只是个喜欢扎马尾的小丫头。
“我不……”
我刚想继续装傻,却发现系统界面突然闪烁起来。
「警告:目标情绪波动异常,伪装模型出现偏差」
靠!
动真感情了?!
“你不记得了是吧。”
她笑了笑,笑得很轻。
“那你也不记得,那天你说‘以后我要娶你当老婆’的事了?!”
我愣住。
不是因为这句话,是因为她脸上的尸斑——原本蔓延到颧骨的位置,此刻竟淡了一些。
“总监……”
我声音有点干:“过去的事……我也记不清了……重生之后,脑子一直不太灵光……”
“重生?!”
她猛地盯住我:“谁告诉你这个词的?”
坏了!
说漏嘴了。
我正琢磨怎么圆,远处一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突然反光一闪。
一道机械红光掠过夜空。
下一秒,那只鹦鹉从楼角飞出,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苗疆古语,翅膀一振,直奔我们这边而来。
陈蒹葭脸色变了!
她迅速捡起扳指戴回手上,冷冷看了我一眼:“这事没完。”
然后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感觉后颈的伤口越来越烫。
“系统,导出数据。”
「正在连接U盘……失败,设备未响应」
我掏出U盘一看,表面裂了道缝,像是被高温灼烧过。
抬头看向那只鹦鹉盘旋的方向——董事长办公室。
周振南知道了!
我攥紧痒痒挠,正准备下楼,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广播腔的女声:
“实验体A-07,行为超出预期阈值,建议介入。”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像是整座城市的电子设备都在同步播放。
我猛地抬头。
远处高楼玻璃反光中,一只机械义眼一闪而逝。
玄霄子!
她一直在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