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布坊的纺车“嗡嗡”转了半个月,张大娘却渐渐皱起了眉,改良后的纺车虽快了不少,可织布时还是得两人配合,一人在织机前穿梭,一人在对面拉绳,一天织两匹布就到了头。这天傍晚,刘飞路过织布坊,看到她对着织机叹气,便走了进去,手里拿着一张草草画的草图:“张大娘,你看能不能在织机上装个‘梭子’,两头拴上绳子,一拉一送,不用人来回跑?”
草图上的梭子是个小木筒,中间空心装线,两端带槽能顺着织机的轨道滑。张大娘盯着图看了半晌,摇摇头:“这能行吗?线容易断,再说轨道咋装?”刘飞笑着说:“你先试试,用硬木做个小梭子,轨道就用竹片钉在织机上,断了线再调嘛。”
张大娘半信半疑,第二天就让徒弟做了个梭子。可第一次试织时,梭子滑到一半就卡住了,线也断了好几根。徒弟们都泄了气,说“这法子行不通”,张大娘却没放弃,她把竹片轨道磨得更光滑,又在梭子两端包了层薄铜皮,减少摩擦,再把线轴调松了些。第三天再试,梭子“嗖”地从织机这头滑到那头,线没断,速度还快了一倍。“成了!真成了!”张大娘激动地喊,一个人就能操作织机,一天竟织出了四匹布,布面还比以前平整。消息传开,周边村落的妇女都来学,织布坊的粗布很快就供不上百姓买了。
陶瓷窑那边,王窑匠也遇到了难题,烧出的粗瓷碗虽然结实,可颜色只有灰白一种,卖不上好价钱。刘飞听说后,特意去了窑场,蹲在黏土堆旁说:“山里有没有红土?或者带颜色的石头?把它们磨成粉掺在釉里,说不定能烧出颜色。”王窑匠想起狼牙洞附近有红土,还有黑色的石头,立刻让人去挖。
第一次试烧,他把红土粉掺进釉里,结果温度没控制好,碗烧得发黑,还裂了缝。王窑匠没灰心,又试了三次,第一次减少红土比例,烧出了淡粉色,却不亮;第二次加了点草木灰,釉面亮了,颜色却浅了;直到第五次,他把红土、草木灰和石灰石按“三比二比一”的比例配,烧到窑温最旺时关火,冷却后打开窑门,满窑的碗碟都泛着温润的酱色,没有一条裂缝。“这是‘万山红’啊!”王窑匠捧着碗,手都在抖,这种带颜色的瓷器,比灰白瓷贵了两倍,清河县的商队都来订货。
造纸坊的改良则更曲折。之前造的纸虽能用,可粗糙得很,印书时字容易晕开。刘飞给文书画了个“石灰浸泡池”的图,建议把树皮、破布先泡在石灰水里,再捶打,石灰能去掉原料里的杂质,纸会更细腻。可工匠们按此法试时,石灰放多了,原料都被烧烂了;放少了,杂质又去不掉。试了十几次,才找到“一斤原料加二两石灰,泡三天”的比例,造出的纸又白又韧,蒙学的王先生用它印课本,字清晰得很,再也不用怕晕墨了。
这些零星的“建议”像火星,点燃了工匠们的琢磨劲,而玻璃工坊的变化,则更让人惊喜。以前玻璃工坊只做些花瓶、珠子之类的艺术品,销量有限。刘飞一次路过,看到工匠们正把玻璃液倒进模具,突然说:“能不能把玻璃液摊平,烧出平板来?装在窗户上,比纸透光,还能挡雨。”
工匠们从没做过平板玻璃,一开始把玻璃液倒在铁盘上,冷却后翘得像波浪,根本没法用。后来他们把铁盘换成平整的石板,又在玻璃液快凝固时用重物压平,试了二十多次,终于烧出了半透明的平板玻璃。第一块玻璃装在民政堂的窗户上时,阳光透进来,照亮了满室的账本,陈远笑着说:“以后阴天看账,再也不用点油灯了!”
平板玻璃受欢迎后,玻璃工坊又琢磨起了新东西。按刘飞的提示,他们用细玻璃管吹制成小烧杯、试管,军械局用它们装火药样品,医疗队用它们煮药;还把玻璃磨成凸透镜,做成放大镜,猎户用它看远处的猎物脚印,文书用它看账本上的小字,连蒙学的孩子都好奇地拿着看蚂蚁,眼里满是新奇。
这天,刘飞站在玻璃工坊外,看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有的在吹制烧杯,有的在打磨平板玻璃,有的在给放大镜装木柄,空气中弥漫着玻璃熔化的热气。王窑匠提着一篮“万山红”瓷碗路过,笑着说:“大人,现在咱们的瓷器、布匹、纸张,都能卖到庐州府了,连玻璃放大镜都有人来订!”刘飞点点头,心里清楚: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技术改良,不是一蹴而就的奇迹,而是工匠们一次次试错、一点点琢磨出来的成果。它们像一束束火花,不仅让万山的产品有了自己的特色,更让民生与生产慢慢拧成一股绳,让这座新生的政权,在经济上真正站稳了脚跟。
夕阳西下时,工坊区的烟火与玻璃的反光交织在一起,映得半边天都是暖的。那些改良后的织机还在转,窑火还在烧,玻璃液还在流动,每一点动静,都在诉说着万山的变化,从依赖矿业和玻璃的单一经济,到如今民生产业百花齐放,这簇技术的火花,终将燎原成推动万山前行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