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楚楚身体微微一僵,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和屈辱。但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下头,却没有抽回手,只是声如蚊蚋地说:“叔叔……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没有明确拒绝,那娇羞的姿态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许和鼓励。薛金刚心中大动,一种久违的征服感油然而生。他松开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好,早点休息。下次……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吃饭。”
丁楚楚推门下车,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快步走向校门。直到转过弯,确认薛金刚的车看不到了,她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胃里泛起一阵酸楚的味道。她用力擦着刚才被薛金刚握过的手,直到皮肤发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仰起头,没让它们掉下来。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温柔的陷阱已经布下,猎物正在一步步深入。只是,布设陷阱的人,又何尝不是被这陷阱的冰冷和肮脏所刺痛?复仇的代价,第一个品尝到的,是她自己。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丁楚楚斜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眼睛湿润了。她慢慢结束了这一个月的回想。为了钓住薛金贵这条大鱼,她拼命学习方法和技巧,发誓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石榴裙下。不过,她也知道男人,一旦得到了她,像他那样的权贵,是一定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所以,她在接触他的同时,也力所能及与他保持适当距离,让薛金贵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她知道,这个距离感对于男人来说,那是致命的诱惑。
蓬江县的天,说变就变。前几天还晴空万里,转眼就阴云密布,像极了张大财此刻的心情。监狱项目结束后,他又接了两个公路维护的小项目。工程量不大,只有几百万,他就没有亲自出面去管理,都由豆小芳去打理了。他在典当行监督做事,提高典当行的业绩。
卤菜馆经营了几年,他最近都没有去看过了,平时都是王秀芬和春燕在管。不过,她两个说,网上卤菜多起来,实体店不怎么好了。
张大财一直在春燕这边家里,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一天的成长,心里很是高兴。这天,他蹲在柜台后面,嘴里叼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眯着眼看门外百花盛开的花草,心事重重。
果然,风言风语像南方的梅雨天,悄无声息地就渗透进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起初是窃窃私语,后来就成了公开的谈资。
源头已经不可靠,但传播路径清晰得可怕。先是菜市场卖猪肉的刘胖子,一边剁着骨头一边跟熟客嘀咕:“听说了没?就以前那个张大老板,盖监狱那个!啧啧,那墙曾经塌了压死过人,那可不是意外!”
“啊?不能吧?不是说是犯人挖洞……”
“屁!那是糊弄鬼的!”刘胖子唾沫横飞,“我小舅子的连襟的妹夫就在当初的施工队干过,说是用的钢筋,细得跟筷子似的,水泥标号也不够!钱都让那张大财贪啦!不然他哪来的钱发家?”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进了麻将馆。烟雾缭绕中,几个中年妇女一边搓牌一边交换着更惊悚的内幕。
“贪钱?何止呢!”一个烫着爆炸头的女人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啊,那会儿死的可不光是犯人……好像还有个管教?说是……灭口!”
“天爷!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无风不起浪!你看他现在那个装逼的样子!”
“对对对,听说他当年就是个混混,突然就发了,钱哪来的?搞不好就是不义之财!”
谣言在传播中不断“增值”和“变异”。到了傍晚,街边下棋的老头们嘴里,版本已经升级到了“张大财跟越狱犯有勾结,故意把墙修得不结实,好里应外合”,甚至衍生出“他手里不止那一条人命”的骇人说法。
丁玲玲嗑着瓜子,像只辛勤的工蜂,穿梭在各个谣言发酵的场所。她不去主动散播,而是恰到好处地“印证”和“补充”。
在刘胖子的肉摊前,她买二两肉馅,叹口气:“刘师傅,你也听说了?唉,我那苦命的妹妹,当年就是被他坑惨了,现在人都……唉,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她眼圈一红,欲言又止,留给刘胖子无限的想象空间。
在麻将馆,她“偶然”提起:“谢姐,你们说的那个张大财啊,可不是好东西。我妹以前在他工地上做过事,回来就说那人心黑手狠,啥事都干得出来。他还想占我妹妹的便宜,可我妹妹不是吃醋的,还给过他两耳光。”她不说具体事,只渲染一种氛围,让听者自行脑补。
这波舆论攻势,精准、狠毒,且完全符合小县城民众的猎奇心理和“痛打落水狗”的看客心态。当年张大财发财时,多少人眼红嫉妒?现在他正好满足了大家的心理平衡——看,我就说暴发户长不了,果然不是好东西!
张大财城关镇的卤菜馆,彻底成了人们口中的“凶宅”和“晦气地”。以前还能靠卖点廉价的卤菜赚钱,现在连最基本的客流都没了。货架上的卤菜经常发霉变味,拿去丢了。
他试图辩解,抓住一个来买打火机的老熟人:“老赵,你别听外面瞎说,那都是……”
老赵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眼神惊恐:“大财,我……我就买个火机,别的我不知道,真不知道!”说完扔下钱,拿起火机就跑,仿佛慢一步就会被厄运缠身。
张大财僵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币,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闲话,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诛心”。对方不仅要断他的财路,还要彻底搞臭他,让他在这片土地上再无立锥之地。
他猛地想起丁楚楚出狱的消息,想起丁玲玲那双怨毒的眼睛。是她们!一定是她们!
一股混杂着愤怒、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他抓起柜台上的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砰!”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