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大学的大礼堂像被塞进了一整群振翅的蜂,青春的燥热与喧嚣从每一道门缝、每一排座椅间隙里溢出来。
几个男生把简历册卷成筒,压低声音争论着哪家企业的笔试更难,笑声裹着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飘散开。
连两侧过道都挤满了踮脚张望的低年级学生,帆布鞋踩过地面的哒哒声、背包拉链开合的哗啦声,与舞台上方悬挂的“毕业生职业规划座谈会”红色横幅一起,织成一张紧绷又嘈杂的网。
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飘向礼堂正门,等着主讲人郭教授到场。
当那道深灰色西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嘈杂声像被按下了半秒暂停键。郭教授拎着黑色公文包,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掷地有声。
而坐在中后区靠过道位置的张昊,原本正用指尖划着手机里的答辩ppt,突然觉得太阳穴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起初只是一丝微弱的麻痒,像有只小虫子在颅骨里爬过。张昊皱了皱眉,以为是熬夜改论文熬出的疲惫,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腹刚碰到皮肤,那麻痒骤然炸开。
“嗡!”一声尖锐的轰鸣猛地撞进脑子里,像是有台失控的电锯在颅内启动,震得他耳膜发疼,眼前瞬间晃过一片白。
“操……”张昊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双手死死攥住前排座椅的金属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脑子里有个东西正在疯狂震颤,那震颤带着凶狠的敌意,像遇到天敌的野兽般在颅内横冲直撞,每一次震动都扯着神经往太阳穴外顶,疼得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而舞台上的郭教授,脚步突然顿住。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眉头拧成一道深沟。
体内控制他的寄生虫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与张昊脑中完全同步的共鸣,那共鸣里藏着警惕的躁动。
“啊!”剧烈的疼痛让张昊再也忍不住,他发出一声短促又凄厉的痛呼,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声喊叫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汽油桶,礼堂里的嘈杂瞬间消失,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几百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砸在张昊身上。
“喂!你怎么了?”坐在张昊旁边的王宇慌忙伸手扶住他,指尖刚碰到张昊的胳膊,就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
“头……头疼……”张昊的声音发颤,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想再说话,可脑子里的轰鸣越来越响,疼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所有意识都淹没了。
混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有学生站起来往这边挤,嘴里喊着“快让让”。几个女生掏出手机,小声讨论着要不要叫救护车。
连舞台侧面的工作人员都快步走过来,弯腰询问情况。郭教授站在舞台边缘,目光死死盯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张昊,体内的共鸣还在持续,随着他与张昊的距离轻轻波动。
他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确认的审视。那共鸣不会错,这是“同类”的信号。
“别挤!先把他抬出去通风!”王宇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来,他和另外两个男生一起,小心翼翼地架起张浩的胳膊,半扶半抬地往礼堂外走。
张昊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头歪在王宇的肩膀上,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哼着,额头上的冷汗蹭湿了王宇的衬衫。
当张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礼堂门口时,郭教授体内的共鸣突然像被掐断的电线般,瞬间平息了。
他缓缓放下按在太阳穴上的手,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随着张昊的离开,有老师出来维持秩序。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学生们重新坐回座位,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门口飘,小声的议论声像蚊子叫一样断断续续。
郭教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打开公文包拿出演讲稿,声音平稳地开始了演讲,只是没人注意到,他握着演讲稿的手指,比刚才更用力了些。
接下来的三天,郭教授把海岩大学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个遍。
他以“检查毕业生宿舍安全”为由,挨个走进男生宿舍,目光扫过每一张床铺、每一张脸,感受着体内是否有共鸣。
他会在图书馆的书架间徘徊,假装找书,实则观察着每一个低头看书的学生。
甚至在食堂打饭时,他都会特意排在不同的队伍里,与擦肩而过的学生保持近距离。
可无论他走到哪里,体内的寄生虫都毫无反应,像陷入了沉睡。
直到第四天下午,他在教学楼门口遇到了刚从答辩教室出来的张昊。控制郭教授的寄生虫突然发出了共鸣。
而对面的张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抬手捂住了头,身体晃了晃。
郭教授停下脚步,看着张昊扶着墙慢慢蹲下去,嘴里发出压抑的痛哼。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直到有人上前询问张昊的情况,才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彻底确认了,整个海岩大学,只有张昊能引发共鸣。
但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张昊的室友是林默,平时和张昊走得最近,林默会不会也……
这个猜想让郭教授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立刻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毕业生名单,找到林默的名字。
在“优秀毕业生推荐表”上填了林默的信息。理由是“综合素质突出,科研能力强”。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张昊和林默的导师李教授的电话,语气轻松地说:“李老师,林默那孩子我挺看好的,不如让他回学校给学弟学妹们做个毕业演讲?正好张昊最近身体不太好,有室友在身边,你也能安心点。”
李教授没多想,笑着答应了:“没问题,我这就给林默打电话,他肯定愿意。”
挂了电话,郭教授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看着窗外操场上打闹的学生,眼神变得深邃。只要林默回学校,他就能确认对方是不是同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