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里的气氛，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
凤鸣谷的凤炎长老浑身升腾着赤红色的火焰灵力，将周围的积雪都蒸腾成白雾。他身后，十余名元婴期弟子结成了“火凤焚天阵”，阵势所过之处，连万年玄冰都有融化的迹象。
寒霜门这边则是一片冰蓝，寒气凝结成冰墙、冰矛、冰锥，死死抵住火焰的侵蚀。双方灵力对冲，在冰谷中央形成了一片红蓝交织的混乱区域，刺耳的能量爆鸣声不绝于耳。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争夺冰谷深处那枚正在缓缓升起的……令牌。
林夜趴在冰丘后面，眼睛死死盯着那东西。
不会错。
那大小，那材质，那上面隐约可见的扭曲符文——除了颜色不同，他的是暗金色，这枚是幽蓝色，其他细节和他怀里的深渊令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深渊令牌……还有第二枚？”林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记得当初在古修洞府得到令牌时，那古老意志曾说，这是“深渊信物”，持之可入“深渊试炼”。但从未提过，这玩意儿还有兄弟姐妹啊！
而且，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小白遇袭的冰谷？出现在冰魄晶髓的产地？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夜先生，”赵公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看到了吗？那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异宝’！什么冰魄晶髓，都只是陪衬！”
林夜转头看向他：“赵公子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赵公子很坦诚，“但能让两大宗门撕破脸皮争抢，能让天象连续三夜极光冲天，能让……嘿嘿，能让某些老怪物都暗中关注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这次来，就是奉家族之命，不惜代价，把那东西带回去。”
林夜心中一动：“赵公子的家族是……”
“南疆，赵家。”赵公子挺了挺胸膛，语气傲然。
林夜没听过。但看对方这排场，估计不是普通世家。
“那赵公子打算怎么拿？”林夜问，“现在这局面，别说拿了，靠近都难。”
凤鸣谷和寒霜门的人已经把冰谷中央围得水泄不通，外围还有至少七八拨其他势力的修士在虎视眈眈。谁敢这时候冲进去，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硬抢当然不行。”赵公子笑了笑，“得等。”
“等什么？”
“等他们两败俱伤，等其他蠢货先动手，等……”赵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等真正的‘机会’出现。”
话音刚落——
轰隆！
冰谷深处，那枚幽蓝色的令牌，终于完全升出了地穴！
令牌悬停在半空，表面流淌着水波般的幽蓝光芒。光芒所及之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仿佛那令牌本身就是一个微型的空间裂缝。
更诡异的是，令牌出现的瞬间，整个冰谷的温度，骤降了十倍！
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连灵力都能冻结的“绝对低温”！
“动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凤炎长老和寒霜门长老同时暴喝！
赤红的火凤与冰蓝的寒蛟虚影冲天而起，狠狠撞向对方！而两人则趁机化作两道流光，直扑那枚令牌！
“我们也上！”
“抢！”
外围观望的修士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冲了出来！
至少有三十多名元婴修士，从各个方向扑向冰谷中央！刀光剑影、法宝符箓，瞬间将那片区域淹没！
混乱！
绝对的混乱！
没人知道攻击会从哪个方向来，也没人知道自己打的是谁。所有人都在朝着令牌的方向突进，所有挡路的都是敌人！
林夜看得心惊肉跳。
这种规模的混战，别说元婴期了，就是化神期卷进去，一个不慎也可能陨落！
“就是现在！”赵公子猛地站起，“夜先生，按计划，你带我的护卫从侧翼突进，制造混乱！我去取令牌！”
“等等——”林夜想说什么。
但赵公子已经带着四名护卫冲了出去！
那四名护卫显然训练有素，两人结盾在前，两人持矛在后，形成一个菱形的突击阵型。所过之处，不管是凤鸣谷还是寒霜门的弟子，都被他们蛮横地撞开！
而赵公子本人，则掏出了一件让林夜眼皮狂跳的东西——
那是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符箓上绘制的不是寻常符文，而是一个端坐莲台、拈花微笑的……佛陀虚影？
“大挪移佛符？！”远处有识货的修士惊呼，“南疆万佛寺的镇寺之宝！赵家怎么会有？！”
赵公子不管不顾，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佛符上！
佛符金光大盛！
那佛陀虚影瞬间膨胀到三丈高，伸出金光大手，无视了所有攻击和混乱的灵力场，径直朝着半空中的幽蓝令牌抓去！
“放肆！”凤炎长老和寒霜门长老同时暴怒，放弃交手，转而攻向佛陀大手！
但已经晚了。
金光大手，已经握住了令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公子要得手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被金光大手握住的幽蓝令牌，突然剧烈震颤！
令牌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开始疯狂蠕动、重组！一股远比之前恐怖百倍的寒气，从令牌内部爆发！
咔嚓——！
金光大手，从指尖开始，寸寸冻结！
不是被冰封，而是……被“概念性”地冻结！连构成佛光的能量粒子，都被强行停止了运动！
佛陀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轰然破碎！
赵公子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而那枚幽蓝令牌，在挣脱束缚后，并没有重新落回地穴，而是……调转方向，化作一道幽蓝流光，朝着……
朝着林夜藏身的冰丘，激射而来！
“我靠！”
林夜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趴在这里看戏而已！
但令牌就是冲他来了！
速度快到连化神修士都来不及反应！
“拦住它！”
“别让它跑了！”
混战中的修士们瞬间调转矛头，各种攻击朝着令牌和冰丘方向倾泻而来！
林夜头皮发麻。
这要是被打中，十条命都不够死！
危急关头，他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那枚暗金色深渊令牌，挡在身前！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和那幽蓝令牌有关联的东西了。
然后，奇迹发生了。
激射而来的幽蓝令牌，在距离暗金令牌还有三尺时，突然急刹车般停住了。
两枚令牌，一幽蓝一暗金，静静悬浮在半空，相距三尺，遥相对峙。
它们表面流淌的光芒开始同步闪烁，那些扭曲的符文也开始互相呼应，发出某种……仿佛在“交流”的嗡鸣声。
整个冰谷，瞬间安静了。
所有修士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林夜也懵了。
他手里举着暗金令牌，像举着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两枚……一模一样的令牌？”凤炎长老死死盯着林夜手中的暗金令牌，眼中闪过贪婪，“小子！你手里那枚是什么？！”
寒霜门长老也反应过来：“难怪这令牌会朝你飞去！你们是一伙的！”
“不、不是……”林夜想解释。
但没人听他的。
“交出令牌！”凤炎长老一步踏出，化神威压如山般压下！
“交出令牌！”寒霜门长老同样逼近！
外围的修士们也蠢蠢欲动。
两枚神秘的、能引动天地异象的令牌，比一枚更有价值！
林夜感觉压力山大。
他瞥了眼赵公子的方向——那家伙被护卫扶着，脸色惨白，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幽蓝令牌，显然还没放弃。
“这下麻烦了……”林夜心中苦笑。
就在他思考该怎么脱身时——
怀里的帝级鳞片，突然发烫到极致！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子，你怎么又惹麻烦了？”
是冰寂大帝！
林夜差点感动哭了：“前辈！救命！”
“救什么命？”大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本帝正在给小白梳毛，就被鳞片预警惊动了……你又跑霜冻回廊干什么？”
“我……兼职当向导……”林夜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深渊令牌？还有第二枚？”大帝的声音多了几分兴趣，“有意思……那东西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
“前辈认识这令牌？”
“不认识，但能感觉到，它和‘深渊’有关。”大帝顿了顿，“你手里那枚，先收起来。另一枚……让它自己选。”
“自己选？”林夜没懂。
“这种级别的宝物，都有自己的灵性。”大帝解释，“它刚才朝你飞去，是因为感应到了同类气息。现在停住，是在‘观察’你。”
“观察我？”
“对，观察你有没有资格持有它。”大帝的语气变得玩味，“所以，小子，展示一下你的‘职业素养’吧。”
“职业素养？”林夜更懵了。
“你不是在当‘冰原向导’吗？”大帝笑了，“那就继续当。用你的专业知识，解决现在的困境。让那令牌看看，你值不值得它‘跳槽’。”
林夜：“……”
他现在非常确定，这位大帝，除了是规则强迫症患者，还是个……乐子人。
但时间不等人。
凤炎长老已经不耐烦了：“小子！三息之内，交出令牌，否则——”
“否则怎样？”林夜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
他把暗金令牌收回怀里，然后……整了整衣袍，清了清嗓子。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走到两枚令牌之间，面向混乱的冰谷，用上了当“夜先生”时那种专业、沉稳、还带着几分神秘感的语调：
“诸位，请听我一言。”
“大家聚集在此，无非是为了这枚‘异宝令牌’。”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它会有两枚？为什么……它刚才会主动飞向我？”
三个问题，让躁动的场面稍稍安静。
林夜继续：“因为，这令牌，不是无主之物。”
他指了指幽蓝令牌：“它在这里，是在等待‘有缘人’。而我，恰好知道一些……关于它的‘规矩’。”
这话半真半假，但配上他刚才用暗金令牌“召唤”幽蓝令牌的场面，说服力十足。
“什么规矩？”有修士忍不住问。
“第一，”林夜竖起一根手指，“这令牌，只认‘纯净的冰属性体质’。”
他看向凤炎长老：“凤鸣谷主修火系，就算拿到令牌，也无法激活，反而可能被反噬——刚才赵公子的佛符，就是例子。”
凤炎长老脸色一僵。
“第二，”林夜竖起第二根手指，“它需要‘冰魄晶髓’作为‘钥匙’才能完全激活。”
他指向冰谷中央那片冰林：“那里的冰魄晶髓，就是为它准备的。但开采时不能使用阴毒手段，否则会污染晶髓，导致钥匙失效——寒霜门的‘蚀魂钉’，已经让一部分晶髓失效了。”
寒霜门长老脸色也变得难看。
“第三，”林夜竖起第三根手指，也是最重要的一根，“这令牌，有自己的‘考核’。”
他环视全场：“它会自行选择主人，考核的标准包括：对冰系法则的理解、心性是否纯净、以及……是否懂得‘冰原的规矩’。”
“而恰巧，”林夜微微一笑，“作为专业的冰原向导，我对这三样，都略知一二。”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结合了刚才发生的实际情况，让不少修士都陷入了思考。
幽蓝令牌悬浮在他身侧，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点头”？
“所以，”林夜最后总结，“与其在这里打生打死，最后谁都拿不到令牌，不如……按照‘规矩’来。”
“什么规矩？”这次问话的是赵公子，他被护卫搀扶着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夜。
林夜笑了。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对着幽蓝令牌：
“规矩就是——”
“价高者得。”
“我，夜先生，作为这枚令牌的‘临时保管人’兼‘职业中介’，现在正式开启‘令牌认主资格拍卖会’。”
“起拍价：十万上品灵石。”
“或者……等值的冰属性天材地宝。”
“哪位有兴趣？”
全场寂静。
然后，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