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间喧嚣与危险并存的酒馆,叙拉古的夜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却也将刚才那浑浊的空气一扫而空。
拉普兰德走在前面,步伐依旧轻快,仿佛刚才在酒馆里随手废掉一个壮汉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不仅仅是环境从荒野切换到城镇边缘,更是一种内在的变化。
我的身体经过一次次重置和拉普兰德“晨练”的摧残,似乎正在发生某种质变。
肌肉记忆在累积,对疼痛的耐受度在提高,最明显的是,刚才跟随她穿越阴暗小巷时,我的脚步更轻,呼吸更缓,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也下意识地模仿着她的模式。
我扫视阴影,聆听远处的动静,判断潜在的危险角落。
这是一种被死亡和痛苦硬生生磨砺出来的本能。
我们没有再回荒野,而是在这座破败小镇的废墟间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二层楼房落脚。
拉普兰德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撬开锁,检查了一番后才让我进去。
“今晚睡上面。”她指了指通往二楼那残缺不全的楼梯,“敢打呼噜就把你扔下去。”
这算是……某种程度的信任?或者仅仅是更方便她监视。
对此我不得而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拉普兰德的“晨练”如期而至。
但这次,她显然提升了难度。
她不再局限于拳脚,她开始运用更复杂的组合技,甚至模拟使用短兵器用未出鞘的匕首的攻击,角度更加刁钻,速度也更快。
起初,我依旧是被完全碾压的一方,身上迅速添满青紫。
但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能更早地预判她的一些起手式,格挡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偶尔还能凭借逐渐增强的反应和力量,进行一两下勉强称得上“反击”的动作。
虽然每次反击都会招致她更猛烈迅速的压制。
“啧。”在一次我用小臂勉强架开她一记侧踢,并试图用肩膀撞向她重心腿时,我被她轻易闪开并一肘砸在背上。
不过对此她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瞳孔里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浓的兴趣。
“沙袋开始有点弹性了?”她甩了甩手腕,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特性的兴奋,“看来昨天的‘热闹’没白看。”
她说的“热闹”,显然不仅指酒馆,更指那一路上她无声的示范和随后的实战模拟。
我的进步,是对她那种残酷教学方式的直接反馈。
之后的下午,我们再次外出。
不过这次的目标似乎更明确,拉普兰德带着我穿梭在小镇的废墟中,像是在寻找什么。
途中,我们与另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遭遇了。
对方有五六个人,装备精良,而且在看到拉普兰德时明显露出了敌意。
随后没有废话,战斗瞬间爆发。
拉普兰德如同鬼魅般冲入敌阵,双剑出鞘,寒光闪烁。
而我,这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只能躲在远处观望。
凭借这些天被殴打出来的反应和逐渐强化的体质,我勉强跟上了一个落单的家伙。
不过那家伙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狞笑着挥刀砍来。
若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恐怕已经血溅当场。
但此刻,我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闪避,虽然动作依旧狼狈,刀锋擦着我的肋骨划过,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毕竟躲开了致命一击。
同时,我抓住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撞进他怀里,一只手死死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手肘猛击他的咽喉!
这不是什么精妙的招式,纯粹是生死关头被逼出的野路子。
那家伙吃痛,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而就在这片刻的停滞,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掠过。
拉普兰德的剑锋已经精准地划开了他的脖子,鲜血喷了我一脸。
但她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就又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
拉普兰德站在几具尸体中间,微微喘息,目光落在我身上,看着我肋下那道正在渗血的伤口,以及惊魂未定却带着一丝狠厉的眼神。
“样子虽然还是很难看。”她甩掉剑上的血珠,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
“但至少,像只懂得呲牙的野狗了,不再是只会哼哼的源石虫。”
这是她第一次用接近“肯定”的语气评价我的战斗。
虽然比喻依旧难听,但我知道,这已经是我用无数次“死亡”和痛苦换来的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进步。
“走吧,‘野狗’。”她转过身,“带你去个能让你更快学会咬人的地方。”
我按住肋下的伤口,疼痛真实而清晰,但心中却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在拉普兰德面前,我依然弱小得可怜。
但至少,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任人宰割的“沙袋”了。
我开始真正意义上,踏入了这片名为叙拉古的狩猎场。
而拉普兰德,这匹孤狼,似乎也终于将我视为了一个可以稍微带上路有点潜力的“同行者”。
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但每一次重置,都让我离生存的本源更近一步。
进步的代价是惨痛的,但在这片土地上,停滞不前的代价,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