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膝盖时,我正用野藤把最后一捆枯枝绑在树桩上。庇护所搭在背风的山坳里,选了三株挨得近的松树做支柱,削尖的木杆斜支成三角架,外层铺厚厚的松针和蕨类,夜里听着松涛打在棚顶,倒比城里的隔音棉更让人安心。
水源是昨天找到的,循着水声往下走半里地,有条巴掌宽的山溪。用竹节做了简易滤水器,底层铺鹅卵石,中层垫棕叶,上层撒把晒干的艾草灰,接在掏空的葫芦里沉淀半日,喝起来带着点草木的清甜味。今早起来发现滤水器旁多了串梅花爪印,许是昨晚有小兽来偷水喝,倒让这荒野添了点活气。
他蹲在森林边缘的空地上,手里攥着一根干燥的杨木钻杆,面前是块挖了浅槽的榆木板。晨露打湿了裤脚,凉意在皮肤上游走,但掌心的汗水却让钻杆有些滑腻。昨天暴雨浇灭了最后一点篝火,背包里的火柴早已湿透,此刻唯有这最原始的方法能对抗渐沉的暮色。
他深吸一口气,将钻杆垂直插入木板凹槽,双手掌心抵住顶端开始快速搓动。干燥的木屑在摩擦中簌簌落下,起初只是细碎的粉末,随着手臂肌肉的酸胀感蔓延,凹槽边缘渐渐泛起青烟。他想起纪录片里说过的技巧,身体前倾用膝盖顶住木板,肩膀带动手臂画着圈,汗水顺着下颌滴在木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突然钻杆一滑,掌心被粗糙的木刺划出道血痕。他骂了声脏话,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混着松木的清香在舌尖散开。重新调整姿势时,发现刚才的青烟已经消散,只留下焦黑的凹槽。「不能急。」他对自己说,换了块新的引火绒——那是他用桦树皮和干草撕成的絮状物,蓬松得像团云朵。
这次他把引火绒围在凹槽周围,用膝盖死死夹住木板,双臂绷紧如拉弓,钻杆在掌心的老茧间飞速旋转。两分钟后,浓烟再次升起,这次带着灼热的温度。他屏住呼吸加快速度,直到看见一星橘红的火星在绒絮中闪烁。
「成了!」他猛地停手,小心翼翼地用干草棍拨弄火星,像呵护初生的婴儿。当第一缕火苗舔舐着引火绒窜起时,他几乎要哭出来——那跳动的橘色火焰,在渐暗的林子里像颗小小的太阳,将他冻得发僵的手指映得通红。他连忙添上细枝,看着火苗逐渐壮大,终于在暮色四合时,让温暖的篝火重新在林间噼啪作响。她赤着双脚踩在布满苔藓的岩石上,清晨的雾气在她裸露的脚踝边缭绕。墨绿色的粗布裙摆被树枝勾出细小的破洞,却丝毫不影响她利落地劈砍 bamboo 的动作。掌心的老茧与燧石摩擦出细碎火花,很快引燃了干燥的松针。
山涧水流撞击石块的声响里,她俯身用竹筒接水,发间别着朵紫色的龙胆花。昨夜暴雨冲垮了临时搭建的草棚,此刻她正将新劈的竹片搭在皂角树的枝桠间,动作熟稔得仿佛已在此生活了半生。
竹片在她指间翻飞成菱形的网格,晨露顺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进脚边采集的山莓里。忽然她停下手,侧耳倾听远处的鸟鸣变化,随即抓起石斧隐入浓密的灌木丛。半小时后,她提着串挣扎的竹鼠归来,陷阱边的野菊被踩出星星点点的金黄汁液。
暮色降临时,篝火已在掏空的树桩里燃起。她用削尖的树枝串起竹鼠,在火上缓缓转动,油脂滴落的滋滋声与远处的狼嚎遥相呼应。跳动的火光中,她手腕上用藤条编织的护腕泛着暗红,那是去年与黑熊搏斗时留下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