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午休时间，公司附近那家熟悉的咖啡馆。
阮糖捧着杯热拿铁，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神却有些飘忽，嘴角时不时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甜蜜的弧度，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赶紧抿紧，耳根却悄悄染上薄红。
坐在她对面的林月，穿着一身时髦的碎花连衣裙，咬着吸管，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阮糖脸上扫来扫去，嘴角挂着“我什么都懂”的玩味笑容。
“啧啧啧，”林月摇头晃脑，声音拖得长长的，“某些人啊，前几天还愁云惨淡，一副被资本家压榨到生无可恋的样子，今天这就……满面春光？容光焕发？啧，这咖啡里是不是偷偷加了蜜啊？”
阮糖被她打趣得脸颊更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呀……”
“我胡说？”林月放下杯子，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灼灼，“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从坐下来到现在五分钟，你偷偷看了三次手机，每次看完都忍不住笑，笑完还脸红——别否认，我都看见了！说，是不是你们家那位‘冰山总裁’，又给你发什么‘好点没’了？”
阮糖被说中心事，顿时语塞。午休前，她确实收到了江沉今天的第一条短信，依旧简单到只有三个字“吃饭没”，她回复“正在和林月吃”，那边只回了个“嗯”。就这么简单的互动，却让她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暖暖的。
“你看！默认了吧！”林月一拍桌子，引来旁边客人侧目，她赶紧压低声音，但兴奋不减，“快快快，老实交代，你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冷战结束了吧？‘顺路’是不是又开始了？气氛如何？”
在闺蜜连珠炮似的追问下，阮糖也不再隐瞒，轻声将这几天的情况说了说：主动道歉后关系的缓和，江沉对她工作安排的调整，昨晚那次气氛迥异的“顺路”接送，以及那些简单却持续的短信问候。
“他现在……好像没那么冷了。”阮糖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拉花，声音轻柔，“虽然话还是很少，但……感觉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林月眼睛发亮，“冰山开始融化了呗！而且是被你亲手捂化的！阮小糖同志，你这可是完成了史诗级任务啊！”
阮糖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但笑容里依旧带着一丝迷茫：“可是……月月，我还是不太确定。他对我好，关心我，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他员工，之前又因为他的安排累倒了，他觉得有责任？或者……他只是一时兴起？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是江沉啊……”
“打住打住！”林月竖起一根手指，严肃地打断她的自我怀疑，“阮糖同学，请你停止这种妄自菲薄和自我攻略的消极思想！差距大怎么了？谁规定总裁不能喜欢小职员？爱情要是讲门当户对，那还叫爱情吗？那叫商业联姻！”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真诚的鼓励：“糖糖，你回想一下他做的那些事。哪家老板会因为员工晕倒，吓得扔下国际会议冲过去？哪家上司会每天准时发短信问‘好点没’，还派助理一日三餐送高级病号餐？哪家领导会把你送的一个不值钱的小摆件，天天摆在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林月每问一句，阮糖的心就柔软一分。那些细节，被闺蜜清晰地点出来，更加印证了她心中那份不敢确信的悸动。
“他对你的好，早就超出了上司对下属的范畴。”林月一针见血，“虽然方式笨了点，霸道了点，但那份心意，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你现在缺的不是证据，是勇气！”
“勇气？”阮糖茫然地看着她。
“对！勇气！”林月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既然你也喜欢他——别否认，你看他短信时那傻笑的样子早就出卖你了——那就不要再被动等待，自己吓自己。喜欢，就去试探，去确认，去争取！”
“可是……怎么试探？”阮糖下意识地问，心里那点被点燃的小火苗，因为闺蜜的鼓励而微微摇曳起来。
“问得好！”林月立刻进入“军师”状态，摩拳擦掌，“首先，要制造自然又不刻意的机会。你们现在不是缓和了吗？‘顺路’也恢复了，这就是好兆头。下次他再送你，你别光坐着发呆或者看窗外，试着聊点工作之外的、轻松的话题。”
“聊什么？”阮糖苦恼，“跟他聊游戏？聊直播？他肯定没兴趣……”
“谁说的！”林月眼睛一转，“你不是有个超级厉害的榜一大佬‘Shen’，还有个默契无敌的游戏队友‘chen’吗？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你可以侧面提一下啊！比如，假装无意中说起最近游戏里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或者直播时粉丝送了很特别的礼物……观察他的反应！如果他真的在意你，听到你提别的男人——哪怕是网络上的——肯定会有点反应的！这叫‘投石问路’！”
阮糖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刻意：“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那就换一招！”林月毫不气馁，“‘关怀反制’！他以前不是老用‘命令’关心你吗？你也可以反过来关心他啊！比如，下次他送你到家，你别只说‘谢谢江总再见’，可以加一句‘江总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或者，看他好像很疲惫的时候，给他倒杯热水——不是咖啡，咖啡显得太公事公办，就普通的温水，放在他桌上，什么都不用说。这种无声的、细节的关怀，最能触动人心，尤其是他那种不擅长表达的人！”
阮糖听着，觉得这些建议似乎可行，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主动关心他？这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可怕。
“还有，”林月越说越起劲，“终极试探——‘模糊邀约’！找个合适的时机，比如项目某个阶段性成果出来了，或者你完成了什么他之前交代的重要任务，向他汇报的时候，可以用感谢他指导的名义，试探性地问一句：‘江总，这次多亏您指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您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 注意，语气要自然，像是下属对上级的普通感谢，别太暧昧。看他怎么接！如果他答应，哪怕只是犹豫，都说明有戏！如果他明确拒绝或者转移话题，那咱们再从长计议。”
请江沉吃饭？阮糖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这……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
看着阮糖紧张又期待的样子，林月笑了，拍拍她的手背：“别怕，糖糖。这些只是建议，你可以选你觉得最舒服的方式慢慢来。最重要的是心态——不要再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等待、惴惴不安的位置上。你喜欢他，这没什么丢人的。他也明显对你有意思。现在需要的是有人先轻轻推一下那层窗户纸。”
“就算……就算最后发现是我误会了，或者他退缩了，”林月看着她，声音温柔而有力，“至少你努力过了，争取过了，不会留下遗憾。而且，以我的火眼金睛看，你误会的概率，低于1%！”
闺蜜的鼓励和支持，像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注入阮糖心中。那些盘旋的迷茫和畏惧，似乎被这股力量吹散了不少。
是啊，她喜欢江沉。
很喜欢。
喜欢到会因为他的一个短信而雀跃，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他的关心而整颗心都变得柔软。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点呢？
不去奢求结果，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试探，去靠近，去表达那份关心。
就像他曾经用他笨拙的方式，向她靠近一样。
阮糖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抹清亮而坚定的神色取代。她看着林月，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带着羞涩、却不再犹豫的笑容。
“嗯！我……我试试看。”
“这就对了！”林月欢呼一声，举起咖啡杯，“来，预祝我们阮小糖同学，‘攻略冰山总裁’计划，第一步——取得圆满成功！”
阮糖红着脸，也举起杯子，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同她心中，那份破土而出、亟待生长的勇气，在阳光下，轻轻叩响了通往未知却令人期待的未来之门。
闺蜜的作战计划已经下达。
而属于阮糖的，主动试探的第一步，即将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