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歌的拇指碾过掌心发烫的铜扣，金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他盯着凤舞摊开的地图残片，羊皮纸边缘还沾着赵铁山部下烧焦的血渍，记忆回廊四个字像根细针扎进眼底。
不是建筑。凤舞突然直起腰，平板蓝光在她睫毛下跳动，铁砧基地的结构图我比对过十二次——地下三层没有标记忆回廊的区域。她指尖划过残片上模糊的齿轮纹路，但这里的走线和神经接驳仪的数据线完全吻合。
雷莽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炭灰：那这破名字是啥意思？
数据存储区。凤舞的指甲在平板上敲出脆响，用活体脑组织做存储介质的神经数据库。她调出一张泛黄的实验日志，二十年前长生计划早期报告里提过，说人脑的突触连接能替代机械硬盘，意识碎片能当加密密钥——但需要宿主持续存活。
帐篷外的风突然卷进来，龙影的枪托在门框上磕出轻响：老陈之前提过，铁砧基地有个管通风的老炉工，被剜了舌头流放。他擦枪的动作顿住，说那老头能闭着眼画出整座基地的管道图。
楚狂歌的金纹从掌心漫到小臂，他抓起破军旗系在腰间：找路不如找人。
赤脊矿坑的晚风裹着铁锈味。
雷莽扛着战术灯走在最前，光束扫过坑壁时，岩石上斑驳的铁砧物资专用标语像道旧伤疤。
苏念走在楚狂歌身侧，她突然拽住他衣角：这里......有很多火的味道。
废矿以前是给基地供煤的。凤舞的战术靴踩碎一块煤渣，老炉工被流放后，就住最底层的窝棚。
窝棚的油毡布在风里猎猎作响。
当楚狂歌掀开门帘的瞬间，一个佝偻的身影撞进他怀里。
老人头发白得像矿渣，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抠住楚狂歌的衣袖。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那是被烧烂的声带在震动。
苏念凑近时，老人浑身剧颤。
他松开楚狂歌，用指甲在泥墙上划出歪扭的痕迹：管道、阀门、火焰，最后重重戳自己喉咙，又比了个的手势。
他说自己不能说话，但火能。阿七摘下医用手套，声带是被强酸灼烧的，不是割的——怕他疼晕了说漏嘴。她指腹按在老人腕间，脉搏规律，说明这些年他一直在画，在等。
楚狂歌蹲下来，和老人平视。
他解下铜扣放在掌心：我们要找记忆回廊。
老人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抓起墙角的煤油灯，踉跄着往矿道深处走。
废弃锅炉房的铁锈味更重了。
老人踮脚够到锈蚀的点火阀，火柴擦燃的瞬间，他布满老茧的手在发抖。
煤块坠入炉膛的刹那，火焰突然腾起半人高——不是普通的橙红，而是随着风道的转向，在砖墙上投出明灭不定的光斑。
摩斯光码！凤舞的战术笔在平板上狂点，短亮是点，长亮是划......第一段：记忆回廊=活体脑库她的声音突然发紧，第二段：宿主意识永囚
苏念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突然轻声道：痛......像有人在脑子里敲钉子。
第三段！凤舞的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三号宿主为开启密钥，四号为重启核心——
矿口方向传来闷响。
龙影的狙击枪已经架在窗口：清道夫的夜枭小队，至少二十人，带了火箭筒。他侧头看楚狂歌，出口被封了。
楚狂歌盯着炉膛里跳动的火焰，金纹在颈侧翻涌。
他突然抄起旁边的铁棍，对准通风阀就是一砸：龙影，卡死所有风道。又转向雷莽，把备用煤气罐拖过来。
你要炸锅炉？雷莽的眼睛亮起来。
炸真的，他们不敢进；炸假的，他们更不敢进。楚狂歌扯下破军旗系在腰间，但我们得让他们觉得要炸了。
当第一发催泪弹扔进锅炉房时，火焰已经窜到了天花板。
清道夫小队长透过防毒面具看着监控画面：炉膛温度突破800度，通风阀全部卡死——锅炉随时可能爆炸。
他举起扩音器：里面的人听着，立刻......
煤气罐在炉膛旁炸裂，气浪掀飞半面砖墙。
小队长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见火海中一道身影冲出来，腰间的破军旗烧得噼啪作响。
他刚要下令射击，就见那身影反手将什么东西砸进炉壁——是枚刻着太阳纹的铜扣。
小队长吼道，等爆炸波过去再进！
地下排污渠的水漫过脚踝时，苏念突然拽住楚狂歌。
她从衣袋里摸出块焦炭，表面还沾着渠底的淤泥，刚才在锅炉房捡的。
楚狂歌借着手电筒光，看见焦炭中心刻着个字，裂纹像蛛网般爬满表面。
指挥车的空调开得很足，韩九却觉得后背发凉。
屏幕上，铜扣嵌入炉壁的特写被放大到占满整个墙面——那是长生计划最核心的标记，只有前四任宿主见过。
销毁所有炉工级档案。她的指甲掐进真皮座椅，活要见人，死......
韩总。陈岩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矿坑监控被黑了，但我截到一段光码。他顿了顿，和楚狂歌他们破译的内容......吻合。
韩九猛地转头，却见陈岩的终端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楚狂歌在废弃雷达站升起破军旗的画面。
如果他们都在说真话......陈岩低声呢喃，手指在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那我们才是被锁在记忆回廊里的人。
边境小镇的夜露打湿了破军旗。
雷莽把空弹匣砸在石桌上，弹壳滚进积灰里：他娘的清道夫跟疯狗似的，老子这箱子弹......
省着点。龙影擦着狙击枪的消音器，下一站是云崖哨所，老陈说那里有批军火......
楚狂歌靠在断墙上，望着远处山梁上若隐若现的探照灯。
苏念递来热水，他接过时，掌心的焦炭地裂开一道缝——那个字，正对着月亮。
风卷着沙粒掠过镇口，不知谁的军大衣被吹落在地，露出下面半枚太阳纹烙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