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平日里在南疆跺跺脚都能让一方震动的秦家老祖秦罕,以及受邀前来的谢家老祖谢觉。
此刻却如同面对师长的晚辈一般,恭敬地垂首而立。
在他们前方,一位身着陈旧道袍,须发皆白,看似平凡无奇的老道,正悠闲地坐在本属于秦罕的主位之上,手捧一盏灵茶,轻轻吹拂着浮叶,正是离开九霄宫不久的凡虚子。
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秦罕率先开口,谨慎道:
“前辈大驾光临我秦家,实乃蓬荜生辉。不知前辈有何吩咐,我秦家定当竭尽全力,为前辈效劳。”
谢觉也连忙附和:“前辈但请直言,在南疆这一亩三分地,我两家还是有些许能力的。”
凡虚子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那目光看似浑浊,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放下茶盏,摇了摇头,露出一副颇为为难的神情,叹息道:
“唉,吩咐谈不上。老道我云游四海,向来不喜仗势欺人,更不愿顶着中原道门的名头,来你们南疆指手画脚,平白惹人厌烦。”
他话锋微微一顿。
“只是……老道我近日偶遇一坊,心甚喜之,辗转反侧,难以忘怀啊。此坊名为九霄宫。老道我脸皮薄,不好直接开口索要,这……难办,难办呀……”
“九霄宫?”
秦罕与谢觉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茫然。
他们皆是常年闭关冲击更高境界之人,对于近年来南疆新兴的势力,尤其是这等以娱乐为主的场所,确实未曾关注。
秦罕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对着殿外沉声道:“去,把傲儿给我叫来!”
不多时,一身锦衣却面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的秦傲,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入大殿。
他先是恭敬地向两位老祖和老道行礼,然后便垂首站在一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秦罕见他这副德行,心中不喜,但碍于凡虚子在场,只得压着性子问道:
“傲儿,你父亲呢?许久未见他人影了。”
秦傲闻言,身体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沙哑:
“回……回老祖,孙儿……孙儿也很久未曾见到父亲了,不知……不知他在何处。”
秦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秦政作为家主,长时间不露面确实蹊跷,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之时。
他转而问道:“那你可知九霄宫?”
“九霄宫?”
这两个字仿佛瞬间点燃了秦傲眼中的火焰,但那火焰并非光彩,而是掺杂着屈辱、怨恨与一丝恐惧。
他忽然抬头,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咬牙切齿道:
“孙儿岂会不知!那九霄宫,乃是合欢宗所开办!就在南云巅,如今日进斗灵,风头无两!”
他想说有不共戴天之仇,若非那九霄宫,若非那刘风,他父亲岂会下落不明?
但话到嘴边,看着老祖深沉的目光,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秦罕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明白这九霄宫与自家必有嫌隙。
他摆了摆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
“既如此,你便去一趟,将那九霄宫要过来,赠予前辈。也算你为家族,为前辈立下一功。”
“要……要过来?”秦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血色褪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老祖……这……这九霄宫,孙儿……孙儿要不来啊!”
秦罕眉头一拧,呵斥道:
“你以为要是我秦家平白地去抢?我秦家在南疆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岂能做那强取豪夺之事,平白坏了名声?老夫是让你带上足够的灵石,去与他商议,将那九霄宫收购过来!价格,可以适当优厚一些。”
然而,秦傲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
只见秦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老祖!不是孙儿不去,是……是就算我们想收,人家也……也绝不会卖啊!”
“嗯?”
秦罕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区区一个小宗门的产业,有何底气拒绝我秦家?莫非是嫌灵石不够?还是背后有什么倚仗?”
秦傲抬起头,他颤声道:
“老祖明鉴!那九霄宫如今的掌柜,名唤刘风!此人……此人修为高深莫测,手段更是……更是诡异狠辣!父亲他……他当初就是与刘风交锋,自此便……便音讯全无了啊!”
最后这句话,炸的大殿的秦,谢两位老祖嗡嗡作响。
秦罕与谢觉同时色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秦政,秦家的家主,渡劫期的修士,与一个小辈交锋后,失踪了?
“怎么回事?”秦罕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你,如实说来!一字不漏!”
秦傲脸色惨白,那日在绝龙岭的遭遇是他此生最大的噩梦,尤其是自身天灵根的细节,关乎他秦家最大的秘密。
此刻有外人在场,他如何能宣之于口?
他求助般地看向自家老祖。
秦罕人老成精,见秦傲这般情态,心知其中必有难以启齿的隐情,可能与秦傲自身有关。
他强压怒火,不耐地挥袖道:“挑重点说!那刘风,究竟有何能耐,让你父亲下落不明?”
得了老祖这句话,秦傲如蒙大赦,连忙在心中飞速盘算,将涉及自身的部分略去,只提炼出最关键的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回……回老祖!那日……那日在绝龙岭,我们与那刘风狭路相逢。此人……此人嚣张跋扈至极!他……他竟直接威胁父亲,问父亲……信不信他能以一人之力,覆灭我整个秦家!”
“狂妄!”
“不知天高地厚!”
秦罕与谢觉几乎同时冷哼出声,眼中杀机毕露。
一个小辈,竟敢扬言覆灭南疆霸主之一的秦家?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傲感受到两位老祖的怒意,却并未感到安心,反而带着恐惧继续说道:
“父亲闻言自是震怒,但……但不知为何,父亲并未立刻动手,反而……反而一掌将孙儿打晕,远远送走……等孙儿醒来赶回原地时,父亲与那刘风……都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些许斗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