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霍克喉间的咳嗽声猛地顿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高脚杯壁上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被蹭出几道浅痕。
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语气硬得像淬了冰的钢铁。
“在这世上,目前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头一个。”
尾音刚落,他像是怕再多说一句就泄了什么似的,飞快拿起红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
暗红的酒液顺着他唇角滑落些许,沾湿了深色衣领,他却浑然不觉,只借着吞咽的动作掩饰喉间的发紧。
方才那丫头晃着猫耳笑的模样,怎么就总在眼前飘?
“那我还真是荣幸至极喵~”
千岁尾巴尖儿得意地翘了翘,一对毛茸茸的猫耳也跟着轻轻晃,耳尖的软毛在暖光下泛着细闪。
米霍克的目光又不受控地黏了上去,心里竟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个念头。
这耳朵看着软乎乎的,摸起来手感应该不差。
他赶紧掐断这荒唐的想法,皱着眉开口,语气又沉了几分。
“早点去休息,明天要早起训练。我可不会像香克斯那样惯着你,劝你做好被严加特训的准备。”
其实是这丫头待在跟前,他总没法静下心想事情,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冷冰冰的催促。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被那双亮闪闪的猫瞳盯着时,心里那点莫名的兴趣,早被勾得冒了头。
千岁乖乖应了声,转身往索隆的房间走。
推开门时,就见索隆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她送的那把“山风”,刀鞘上的纹路被他指尖反复摩挲着,眼神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索隆?怎么还不躺下休息喵?”千岁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怀里抱着的薄毯展开,仔细地披在他肩上,还特意把领口处拢了拢,怕夜风灌进去。
就在她收回手要起身时,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他的力道不算重,却攥得很紧,指腹蹭着她手腕上的软肉,没松劲。
“怎么了喵?是哪里不舒服吗?”千岁愣了愣,下意识就弯下腰,把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他额头上。
微凉的肌肤贴在一起,没感觉到半分烫意。
这小子没发烧啊,怎么今晚奇奇怪怪的?她眨了眨眼,猫耳也跟着歪了歪,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千岁姐…帮帮我吧…”
索隆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连呼吸都透着颤。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心口,那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这里…正在一抽一抽的疼。”
千岁的心猛地揪紧,猫耳瞬间竖得笔直,眼里满是惊慌之色。
“医生?!索隆你这是伤到要害了吧!我现在就去找米霍克喵!”
她说着就要起身,手还没碰到门把,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下一秒,一股不算重却格外执拗的力道将她往后带,她踉跄着跌进一个带着薄汗与血腥味的怀抱里。
索隆的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颈窝,呼吸里的灼热几乎要烫进皮肤里。
“别走…千岁姐,别去找别人。”
“索隆你疯了喵?!”
千岁急得想挣开,可一想到他之前在香波地群岛被熊拍飞时的重伤,想到他这些天跟狒狒们死斗时满身的伤,又不敢太用力,只能放软语气,
“你现在身体都快到极限了,得好好休息喵…”
她知道两年后的索隆会成长为什么样,可眼下这孩子,明明连站都该打晃,却还在硬撑。
怀里的人却没松劲,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千岁的颈侧滑下来,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是眼泪吗...
千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认识索隆这么久,从没见他掉过泪。
这小子就算被砍得浑身是伤,就算输得爬不起来,也只会咬着牙说“下次一定赢”,哪有过这样脆弱的模样?
“如果…如果千岁姐只和艾斯在一起就好了。”
索隆的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样我或许…或许就能断了念想。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有了艾斯,还要接其他人的心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千岁的衣角,衣服被指节捏的发皱。
“我不甘心…明明我和艾斯是一起遇到你的,明明我也…”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那没说完的委屈,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千岁心上。
滚烫的眼泪还在往下掉,砸在千岁锁骨上,烫得她心慌意乱,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颤。
她下意识想抬手,想擦掉索隆脸上的泪,可手举到半空中又僵住了。
她该怎么碰?怎么安慰才合适?
“抱歉啊喵…”千岁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虚浮。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规划的啊…”
“规划?”索隆突然松开她一点,抬起头。他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满是受伤的茫然。
“那千岁姐对我做的那些,也是没规划好的吗?”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千岁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明明给了我电话虫号码,我打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拨通过…
你明明在离开前吻过我,可之后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每说一句,索隆的声音就沉一分,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委屈,此刻全都翻涌了上来。
“我本来都打算彻底将你从心底摘去…打算专心练剑,等成为世界第一剑豪了,或许就能不想这些了…
可你为什么又出现了?为什么还要对我笑,还要像以前那样关心我?”
千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偏过头,不敢看他通红的眼睛。
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把自己代入索隆的视角。
是啊,给了希望又让人落空,明明有了伴侣还不清不楚,这不就是妥妥的渣女吗?
她甚至能想象到,索隆抱着那台没打通的电话虫,一次又一次拨号时的样子。
能想到他练剑练到脱力,躺在地上时,会不会还在想“千岁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颈侧又传来温热的触感,索隆重新把头埋了回去,声音轻得像叹息。
“千岁姐…你就是个骗子啊,骗了我的心...”
千岁没再说话,就任由索隆抱着,任由他把那些憋了好久的委屈、不甘都顺着声音倾泻出来。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没再像刚才那样急着挣脱,只是指尖偶尔会跟着他哽咽的节奏,轻轻颤一下。
可脑子却异常清醒,像在平静的海面上铺开一张地图,把索隆这些年的执念、未来的路,一点点捋得分明。
等索隆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埋在她颈窝的小声抽气时,千岁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却没带半分慌乱。
“索隆,很抱歉,之前那样戏耍了你诚挚的感情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