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七年暮春,长安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云之中。太极殿内,林虎面沉似水,御案上摊着一卷弹劾奏折,墨迹如刀,字字直指御史中丞于谦。“于谦勾结废藩旧部,私通海外诸国,意图颠覆大夏,其罪当诛!”兵部侍郎赵承声色俱厉地奏报,身后跟着十余位官员,齐齐躬身附和,“请陛下下旨,将于谦即刻处斩,以儆效尤!”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于谦自入仕以来,以刚正不阿闻名,此前力阻林虎重税政策时,曾直言“重税虽能充盈国库,却恐竭泽而渔”,虽被林虎驳回,却也因其言辞恳切未遭追责。如今突然被打上叛逆标签,百官皆知其中牵涉党争——赵承等人素来与于谦不和,此番正是借废藩余孽案罗织罪名,欲将其置之死地。
“陛下,于谦忠直之名天下皆知,岂能仅凭片言只语便定叛逆之罪?”大理寺卿沈仲伦出列谏言,“废藩旧部一案尚未审结,于谦是否牵涉其中尚无实证,还请陛下暂缓定罪,详查之后再作决断。”
“沈大人此言差矣!”赵承立刻反驳,“臣已查获于谦与废藩往来书信,其中不乏‘共图大业’之语,证据确凿!且其弟于渊在南洋经商,多次与不臣之国私下交易,分明是于谦在外布下的眼线。此等内外勾结之徒,若不速速处斩,必留后患!”
林虎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御案。他深知于谦刚正,却也清楚其行事过于执拗,在朝堂上树敌颇多。如今国库充盈,百业兴旺,但党争之势渐显,于谦恰成了两派角力的焦点。若严惩于谦,或可震慑朝堂异见;但若杀错忠臣,恐失民心。
就在林虎沉吟之际,锦衣卫指挥使已领命将于谦押至殿外。于谦身着囚服,须发凌乱,却神色坦然,步入殿中便跪地叩首:“臣于谦叩见陛下,臣无罪可认!”
“无罪?”赵承上前一步,将一叠书信掷在于谦面前,“这些与废藩的往来书信,你敢不认?你弟通敌海外,你敢说毫不知情?”
于谦抬头,目光锐利如剑:“此乃伪造之书!臣与废藩素无往来,何来共图大业之说?舍弟经商,皆循朝廷律法,有商部凭证可查,所谓通敌,纯属栽赃陷害!”他转向林虎,高声道,“陛下推行新政,臣虽有异议,却始终以大夏安危为重。如今有人借党争构陷忠良,若陛下轻信谗言,斩杀无罪之臣,日后谁还敢为朝廷尽忠?”
“放肆!”赵承怒喝,“死到临头还敢狡辩!陛下,于谦冥顽不灵,分明是叛逆之心昭然若揭,当即刻斩首!”
十余位附和官员亦齐声附和:“请陛下诛杀叛逆,以安朝堂!”
林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要开口,却见左将军秦岳猛地出列,免冠解印,跪地叩首:“陛下,万万不可!”
秦岳乃军中宿将,随林虎征战多年,威望甚高。他叩首流血,高声道:“于谦素有狂直之名,却心怀天下。昔年陛下推行重税,他冒死进谏,只为民生;如今废藩案起,无实证便定其死罪,恐寒了天下忠臣之心!”他援引汉时朱云折槛之事,“昔西汉朱云直谏,攀折殿槛,辛庆忌以死相保,终使忠良得免。今于谦之事,与朱云何其相似!臣敢以死相争,愿陛下详查此案,勿杀无罪之人!”
林虎见状,眉头微蹙。秦岳向来沉稳,今日竟以辞官相胁,可见于谦一案确有蹊跷。他看向沈仲伦:“大理寺可有查明于渊经商之事?”
“回陛下,”沈仲伦躬身答道,“臣已核查商部凭证,于渊经商皆按规矩报备,所交易之国皆是臣服大夏的藩属,并无通敌之举。至于往来书信,经笔迹核对,确系伪造。”
赵承面色一变,仍强辩道:“即便书信是假,于谦平日结党营私,非议新政,亦有不臣之心!”
“非议新政便是不臣?”秦岳怒声道,“陛下广开言路,鼓励百官进谏,如今却因言获罪?若如此,朝堂之上日后只剩阿谀奉承之辈,大夏基业如何长久?”
此时,户部尚书王博亦出列附和:“秦将军所言极是。于谦虽执拗,却廉洁奉公,其家徒四壁,无半点贪腐之行。如今商税充盈,国库丰实,正是陛下彰显仁德之时。若能免其死罪,既显陛下圣明,又能安抚百官,实乃两全之策。”
林虎看着殿中僵持之势,心中已有决断。于谦虽有过,却罪不至死,杀之则失民心,留之可彰显宽仁。他缓缓开口:“于谦虽无通敌实据,却因刚愎自用,屡遭弹劾,搅动朝堂非议,亦有过责。念及秦将军等众卿死谏,且其往日尚有直言之功,朕免其死罪。”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于谦叩首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赵承等人面露不甘,却不敢再争辩。林虎继续道:“传朕旨意,于谦除名夺爵,贬为庶民,流放岭南三千里,终生不得回京!其弟于渊经商合规,免予追责。即日起,凡构陷忠良者,以诬告罪论处,诛其三族!”
“臣遵旨!”百官齐声领命。秦岳松了口气,再次叩首:“陛下圣明,实乃大夏之福!”
林虎摆摆手:“秦将军起身吧,即刻恢复官爵。沈仲伦,着大理寺彻查伪造书信一案,务必揪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
“臣遵旨!”沈仲伦躬身领命。
殿外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冰冷的地砖上。于谦被锦衣卫带出殿外,虽身遭流放,却神色平静。沿途百姓听闻于谦蒙冤却得免死,纷纷驻足观望,有人焚香祈福,有人低声叹息。一位老者喊道:“于大人忠直,苍天可鉴!”于谦闻言,回头拱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回到宫中,林虎独坐御书房,翻看于谦往日的奏折。那些奏折言辞恳切,皆是关乎民生、吏治、边防之事,字里行间满是忧国忧民之心。他轻叹一声,自语道:“于谦之才,朕深知之。然其性情刚直,不懂变通,留于朝堂,恐再生党争。流放岭南,既是惩戒,亦是保全。”
慕容雪端来热茶,轻声道:“陛下今日免于谦死罪,既彰显了仁德,又震慑了构陷之人,实为明智之举。”
林虎接过热茶,点头道:“民为邦本,臣为邦辅。若忠良遭难,奸佞当道,盛世便成空谈。此次之事,亦是给朝堂敲个警钟。日后,凡官员议事,可直言进谏,但不可结党营私,构陷他人。”
慕容雪微微一笑:“陛下以宽仁待臣,以律法绳奸,百官自会安分守己,为大夏效力。”
几日后,大理寺查明,伪造书信之事乃赵承心腹所为,赵承虽未直接参与,却知情不报。林虎下旨,将赵承贬为地方通判,其余牵涉官员皆按罪论处。消息传开,朝堂风气为之一清,百官皆不敢再肆意构陷他人。
而于谦则踏上了流放之路。岭南偏远,瘴气弥漫,路途艰险,但他毫无怨言。临行前,他写下一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首诗很快传遍天下,百姓皆赞其忠直,更感念林虎的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