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要对他们进行如此大笔现金的投入,支昆仑和长老们都吃了一惊。他们通过金革翻译告诉我:他们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财物。
我笑着向他们解释了他们需要这些钱和物资,并详细分四笔解释了我的投入构成。
我的第一笔投资是将老兵营和商队的驴都投给牧场(其中商队的驴由老兵营先赎买),目前队伍里共有一千头驴,按照觻得城市集得价格价值六百万钱。
我这么安排的原因是相对于骡、马、驼,驴的单体运输效率较低,且驴的性格比较古怪,不像马、骡好驯服。同时驴的发情时间长,除了冬天都会发情,尤其是夏天,发情之后得不到满足就会尥蹶子,影响行进速度。因为新的运力加入,驴已经不是必备运力,所以我决心把驴都留在这里让义从胡代养繁殖。
我的第二笔投资是从郦东泉的商队购买五十万生活物资和拨付五十万钱粮食合计一百万钱给义从胡改善生活。商队物资是当初打算给羌人“买路钱”的一部分,粮食是四千石精面粉和一千多石开拔时带着的还没吃完的精粟米及从山丹军马场顺来的一百多石盐。因为义从胡的生活太困苦,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笔物资用于改善因多年被氐人、羌人劫掠而家徒四壁的生活。
我的第三笔投资是打算花三百万钱用于寻找和赎回义从胡被发配五属国的一百多精壮男子。我打算安排二大爷培训的主簿邓始带着金火和支大虎去干这个事情,支大虎那边我还会送一块和他年龄接近的流民牙牌给他,以避免麻烦。这个三百万钱我是照着高标准预估的,应该用完会有不少剩余,这些剩余的钱将由邓始带回来作为牧场的流动资金使用。
我的第四笔投入两百万钱是在义从胡南边牧场边缘建造坚固的城墙抵御氐人和羌人的进攻。其实两百万不止够他们在南边筑墙,足够他们将整个牧场的四周建设起来,并重建他们的所有现有建筑。
当我说完我的投资计划,支昆仑和所有义从胡的长老们都很感动。他们表示:首先一定尽最大努力让我们的投资赚钱,另外他们还想用更多额外的方式回报我们。
支昆仑让金革翻译告诉我:从今天起,义从胡就是老兵营的死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把全族的命交给我驱驰。
在支昆仑对我表达愿意将义从胡全族性命交托我们的时候,李己正好回来汇报情况:赵充国和李庚的部队已经以零战损、仅数人轻伤的代价将来犯氐人全歼,还抓了三十来个俘虏。之所以拖了很久是因为赵充国率部顺便去了较近的羌人部落,李庚在让一半部下押回战俘后也率队去支援赵充国去了。
为了防止意外,李己已经让聂文远带着五十骑去探听情报并作支援准备,其余人马都集结在牧场最南端。
听说来犯氐人已经被全歼,支昆仑和其他六位义从胡的长老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再次向我们表达了愿意用生命回报我们的意愿。
当他们再次表达这个意愿,能听懂匈奴语的李己道:“主帅,让他们把做弓的手段教给我们吧!我刚试过他们的弓箭,开弓的力道只要我们强弓的一半,杀伤力一点不逊色!另外,因为用力减弱,更多精力可以放在准头上,好用得很!”
我让金革翻译了李己表达的意思,支昆仑道:“那是我们祖传的技艺,本来是不外传的。但是你是小娜的丈夫,你们又对我们的族人有那么大的恩惠,我可以把那个办法教给你们!”他顿了顿道,“只是我们做弓箭的手艺都是口口相传的,如果要学,我只能让我儿子支小虎跟着你们一起走教你们。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是最好的。”支昆仑又思量了一会儿道,“如果你们的粮草够,我想再派十个青年随你们一起走,也好帮我照顾小娜母子。”
我知道以目前义从胡族内的精壮人口情况,愿意派这些人给我驱驰已经是支昆仑表达效忠的最大诚意,于是感谢了他,并表示接受。
支昆仑当即让支小虎找来十位青年(其实都是十五左右的半大孩子),告诉他们以后要在支小虎率领下跟随我们,成为他外甥孙李天罡的跟班。之后他又和长老们商量了一下找来十六个九到十二岁的女孩,说是要照顾他外甥女支小娜和好朋友赵君成的女儿赵雪嫣。
安排这些的同时,我让李癸去觻得城将驴子和要资助义从胡的物资都送了过来。飒仁焉支也差人将马驹都送了过来,义从胡的牧场顿时充满了生机,全族几百人看到那么多物资和粮食也都欢天喜地。
李癸同时还再我的授意下协调干妈义姁安排了十几名军医过来帮义从胡的族人体检。体检结果还行:除了部分老人患有慢性疾病,大多数义从胡的族人只是营养不良,并没有什么大病。
在体检后有跟着干妈义姁学艺的女医告诉我们:这个部落三十岁到五十五岁的孤寡妇女比例很高。支昆仑告诉我们:因为和狼姓“小月氏大王”部落火拼和被浑邪王征兵,他们部落几十年来都是女多男少。他们的男人每个人娶两个老婆都还多很多妇女(再娶多养不活)。孤寡妇女只能干力所能及的工作、吃族里的“低保”过日子,因为少人保护,每次羌人、氐人破阵后也都是她们倒霉。
我让支昆仑帮忙统计了三十岁到四十五岁寡居无子女妇女的总人数,算下来总共有七十六人。之后,我请支昆仑征求了这些妇女的意见:愿意的可以随我们一起开拔,我会给他们安排照顾伤残老兵的工作,并供给她们的吃穿用度。
我没有明说是要安排给老兵“意向婚配”,一方面是目前语言不通,说多了反而麻烦;另一方面,从祁志成和刘氏的经验看:如果处对眼了很多话根本不用挑明。目前已经不是几百老兵被几十定陶女工和“周平案”犯妇挑选的情况,沿途的妇女资源很丰富,可能争风吃醋的风险也降低了很多。
经过支昆仑和金革的说服,最后有四十八位妇女同意跟我们开拔,连同支小虎和十个男孩、十二个女孩,共有七十一位义从胡的族人会跟随我们开拔。我把这些人和乌文砚的人编成一组,让乌文砚当组长,也划入我直管的大组乙组。我嘱咐乌文砚和金革慢慢教这些人熟悉汉语,时机成熟后先用匈奴方言、再用汉语背诵《十诫》。
到准备晚饭的时间,支昆仑下令杀了一半的羊用以犒劳和感谢我们,在烤羊的同时,我也让我们那边派过来的伙夫开始做锅盔。
到申酉交界时分,我拉着乌文砚、金革、王堡堡、李癸和飒仁焉支与之昆仑和六位义从胡长老议定了合股协议及人员分工。经过商议,未来义从牧场的收益义从胡部占五成、老兵营占两成、飒仁焉支占一成。因为要协调和保护义从胡的安全,我们议定未出资的赵充国(上邽赵氏)占两成“干股”,未来牧场的安全保障、牧场产出与汉军官方马苑及其他机构的议价公平由赵充国来保证。然后又议定了全部参与项目人员的薪资。
我们用汉语和当地文字参照的方式签订了四份契约,老兵营、飒仁焉支、义从胡部落和赵充国各持一份。除了立即要启程和支大虎、金泽去帮忙寻找、赎买义从胡族人的邓始,我还决定派送完李四丁等人后要返回的张何等五人常驻此地,以加强这里的安全保护。邓始也是会“篆体密文”的,这样一来等他的短期任务完成后,觻得城南的这个义从胡牧场,也将成为我们的联络点。
其实我对这次投资的回报预期远不如休屠泽和山丹军马场。投资这里首先是为了实现换骆驼优化运力;其次是因为他们和支小娜沾亲。
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选择入股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有感于这个部族人的淳朴和义气。其实这时候他们的名字并不叫“义从胡”,他们的名字是发音复杂的当地语,“义从胡”的名字是我起的,原因就是有感于他们的义气。
李家军托乌文翰买马;乌文翰付费给赵君成、李秉忠找货源;狼姓小月氏卖马并让支高峻、支大勇运输……在这其中义从胡部都没有利益预期。但是在出问题后,他们毅然选择帮助自己的亲人、朋友讨还公道,并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么就我而言,因为与李家、乌文翰、赵君成、支高峻都有因果羁绊,我就应该代表这些人、这些家族对义从胡给予力所能及的补偿和回报。
在天光将尽、牧场被肆意肉香弥漫的时候,赵充国和李庚率领的部队凯旋回归。
赵充国和李庚的部队绑回五十多羌人。赵充国下马后就指着那伙羌人的首领问支昆仑:经常来他们这里袭扰的是不是这个羌人领头的部落。
支昆仑对着那个羌人头领吐了口唾沫,然后很生气的冲赵充国说了一段话。我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是他的神情告诉我:他很恨这个羌人首领。
乌文砚随即翻译告诉我:这伙羌人属于羌族封养部,长期活跃于祁连山山麓及祁连山以东的这片区域,与氐池的氐人算是盟友。被赵充国俘虏的这个羌人头领是封养部“大豪”的嫡长子。几年前在支大虎还在五属国当奴隶时这个人带队到义从胡的牧场抢走了支大虎的媳妇和几位族中七、八岁的幼女(包括支大虎的女儿),几天后义从胡的族人沿着羌谷水才找到了所有被劫掠者的尸体——所有人死前都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迫害。
因为毕竟在这里长期活动的是赵充国,所以虽然我也很气愤,我还是将处置权交给了赵充国。
在了解情况并问了羌人口供后,有两个羌人出来“背锅”承认了那次的罪行。
赵充国告诉我们:他的想法是处死那两个出来承认的,但是封养首领的嫡子还是要还回去。如果贸然杀了,会很麻烦——封养部人马不少,有约骑兵两千人,且长期在地形复杂的祁连山麓活动,很难彻底剿灭。且封养部表面上还是服从大汉管理的,逼反他们赵充国不好交代。
我和赵充国在金革、乌文砚、王堡堡等的说和下安抚了情绪激动的支昆仑、支大虎父子,最后达成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由支大虎将那两个承认作恶的羌人处刑,处刑前让他们录口供、处刑后由赵充国将尸体交给觻得城的地方衙门销案。
与此同时,赵充国分别代表汉军给羌族“封养大豪”和氐池氐人首领发信:如果他们再侵入义从胡地盘,汉军将对他们的部族予以消灭。
所有被俘的羌人和氐人都被赵充国命人敲碎了左腿膝盖骨和右侧髋骨,这些人康复后将永远再不能骑马。同时赵充国将俘获的两部三十多匹马都送给了义从胡,算是抵扣羌人和氐人长期劫掠他们的补偿。
在释放战俘前,胸中恶气难平的支大虎还是踢爆了那个罪魁祸首封养大豪嫡长子的下体,而我和赵充国都带头选择了无视。
处理完仇人,我让李癸带了酒给义从胡狂欢——至少支大虎需要用酒精来宣泄这时的胸中抑郁。
果然,支大虎在豪饮后带领弟弟和族中青壮将两名羌人折磨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处刑。
在酒席间,我告诉了赵充国我帮赵家已经在义从胡的牧场入干股,以及他日后要帮义从胡做什么。
赵充国很通透,他说:股份让上邽赵氏没有在军中的亲戚持有,与他无关。他会遵照大汉的民族政策和我的“大将军令”长期庇护归顺的义从胡。我又布置他在次日去觻得城送羌人尸体时跟地方官和官方马苑画下道道:表明义从胡是他们罩着的。赵充国告诉我:作为世家子,他能处理好这些,让我放心。
在酒宴的最后,我在慎重考虑后还是让乌文翰、王堡堡跟支昆仑谈了要去昭武城找“小月氏大王”部要求他们履行三十年前合同的事情。
支昆仑听后很激动,他的第一反应是带着全部精壮族人和我们一起去拼命,要为他父亲支合黎和死去的亲长报仇。
我告诉他:我好不容易为他们争取了安定生存的局面,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更有效率和策略的解决几十年前因匈奴残暴和原来驻扎在这里的浑邪小王卑鄙引发的悲剧。
支昆仑思考了很久,才通过乌文砚的翻译告诉我:“外甥女婿,我都听你的!以后我们义从胡永远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