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正弯腰扶起一名受伤的西军士兵,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尖锐的呼啸——不是箭矢破空的锐响,而是巨石划过空气的沉闷轰鸣!
“小心!”他猛地将士兵推开,自己翻滚着躲开,身后的断墙瞬间被礌石砸塌,烟尘中飞溅的碎石擦着甲胄飞过,留下道道火星。
“怎么回事?”张叔夜的长槊拄在地上,稳住被震得发颤的身形。他抬头望向两侧的城楼,那里的金兵不知何时已重新占据制高点,玄铁重甲反射的月光如刀,正从四面八方向缺口处聚集。
“不好!”种师道的银枪骤然指向内城方向,“攻打内城的金军掉过头,冲咱们来了!”
话音未落,内城城门“吱呀”作响,原本攻击内城的金兵如潮水般涌出,铁甲碰撞声汇成的洪流,正朝着外城与内城之间而来。他们的阵型严整如铁,前队是举着巨盾的重甲步兵,后队的弓箭手已搭箭上弦!
“中计了,我说怎么如此容易就拿下了外城!”宋姜的长枪猛地顿在地上,枪杆震得嗡嗡作响,“完颜宗望根本没打算死守内城,他是故意放咱们进外城,好把咱们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话音刚落,两侧城楼的金兵已开始抛射礌石,外城街巷里突然冲出无数金军伏兵。
“结圆阵!”种师道的银枪划出半圆,“枪兵在外,弓箭手在内,护住伤兵!”
勤王军与梁山军迅速收拢,长枪组成的圆阵如同一枚铁壳,将金兵的第一波冲击挡在外面。但金兵的包围圈越收越紧,内城冲出的重甲步兵用巨盾撞击阵脚,城楼的礌石不断砸落,圆阵的缝隙正一点点扩大。
“东南角快撑不住了!”李纲的长剑指着右侧,那里的西军士兵被礌石砸倒一片,盾阵出现缺口,金兵的短斧如狼似虎地往里砍,已有数人惨叫着倒下。
宗泽的义军举着锄头填补缺口,老汉的锄头劈在金兵的甲胄上,崩出火星却伤不了对方分毫,反被金兵一脚踹飞,吐着血撞在圆阵中央的石柱上。“拼了!”宗泽的朴刀砍翻一名爬进来的金兵,自己的胳膊却被长枪划开深沟,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宋姜的战马在圆阵中来回奔驰,长枪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挑穿金兵的咽喉。他瞥见西南角的城楼——那里是金兵指挥的制高点,插着完颜宗望的黑狼旗,旗手正挥舞令旗调度兵马。
“张相公!”宋姜的吼声穿透厮杀,“借我五百西军精锐!徐宁你带着手下骑兵给我拿下金军的指挥城楼!”
张叔夜立刻会意:“去!跟随梁山人马去夺城楼!”
五百名西军士兵跟着徐宁冲向西南城楼,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长槊劈开落石,盾牌挡住箭雨。徐宁一催胯下战马,如一道黑影,率先冲上城楼台阶,长枪横扫,将两名金兵挑飞出去,枪尖直指黑狼旗。
“拿下旗手!”他嘶吼着纵身跃起,战马人立而起,用前蹄撞开金兵的巨盾。就在长枪即将刺穿旗手咽喉时,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是完颜兀术!他的弯刀带着风声劈向徐宁后心,甲胄被刀刃刮出刺耳的锐响。
“狗贼!”徐宁回身格挡,长枪与弯刀碰撞的火花溅在两人脸上。完颜兀术狞笑着步步紧逼:“梁山小贼,你以为赢了外城?这不过是你黄泉路上的最后一程!”
城楼之下,圆阵的缺口越来越大。种师道的银枪挑飞三名金兵,箭矢擦中臂膀,伤口处流出鲜血。“师中!带弓弩手掩护徐宁!”他咬着牙坚持,银枪依旧稳稳地护在阵前。
种师中的箭雨如蝗,暂时压制了城楼的金兵。徐宁抓住机会,长枪突然变招,枪尖斜挑,缠住完颜兀术的刀穗猛地一拽。完颜兀术重心不稳,徐宁顺势抬腿,一脚将他踹下城楼。
“斩旗!”徐宁夺过黑狼旗,猛地将旗杆砸在城楼上的礌石机上,齿轮崩裂的脆响中,礌石抛射顿时停滞。
“旗倒了!”圆阵中的勤王军爆发出欢呼,士气大振。但金兵的包围圈并未松动,内城方向的重甲步兵反而加快了冲击,巨盾撞击阵脚的闷响震得人头晕目眩。
“哥哥!东北角破了!”徐宁的钩镰枪断了半截,他拖着伤腿往圆阵中央退,身后的金兵如潮水般涌入,李纲正挥剑死战,文官袍上已被血浸透。
宋姜望着城下的惨状,忽然对张叔夜喊道:“张相公!你带伤兵从北侧暗渠撤!那里是外城的排水道,能通到城外!”
“那你呢?”张叔夜的长槊挡住劈来的巨斧。
“我与种老将军断后!”宋姜的长枪指向涌入的金兵,“你们出去了,才能搬来更多援军!”
种师道大笑:“宋将军说得是!老夫这把老骨头,正好陪金狗玩玩!”他的银枪突然指向内城,“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内城方向的夜空突然亮起数盏孔明灯,灯上写着“救驾”二字,正朝着圆阵飘来。紧接着,内城城楼上传来混乱的喊杀声,隐约能听见大宋禁军的呐喊——竟是内城的守军趁机反水了!
“是赵将军!”李纲认出孔明灯的样式,“他是禁军里少有的忠勇之士,定是见咱们被困,冒险发难了!”
金兵的阵型果然出现骚动,内城方向的重甲步兵开始回撤。宋姜抓住机会,长枪直指缺口:“弟兄们!随我杀出去!”
勤王军与梁山军如出闸的猛虎,跟着宋姜冲出包围圈。张叔夜带着伤兵钻进暗渠,种师道与宗泽断后,银枪与朴刀交织成最后的屏障。
当宋姜的黑马冲出外城时,身后的缺口已被金兵重新堵住。他回头望去,火光中的外城如同一座燃烧的牢笼,种师道的银枪依旧在乱军中闪烁,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哥哥!”徐宁的声音带着哭腔,“种老将军他……”
宋姜勒住马,长枪指向夜空。孔明灯的光映着他带血的脸,眼神却比星辰更亮:“记住今天的血债。咱们撤往城南,等张相公从暗渠出来,再杀回来!”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荒原,身后的外城仍在燃烧,内城的喊杀声渐渐微弱。宋姜知道,这场圈套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内城守军的反水,却像一道微光,照在布满荆棘的前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