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的同乡。”
“哪个?”
宴归扫视在场所有人。
老婆子身体抖了一下:“已……已经离开了。”
宴归也没说信不信,只是嘲讽道:“你们同乡之人加起来在前线打仗的又有多少人?几百上千?
如今各地都在打仗,最不缺的就是人,我为何非要拦着你们走。”
她抬手一扫其他人:“你问问他们谁想离开?”
另一边一群人中立马有人表忠心。
“女郎救我们于危机,又给我们安居之地和饱腹之粮,我们愿意为女郎当牛做马,舍生忘死在所不惜。”
“我这条命就是女郎救的,没有女郎收留,我早就冻死在回县城外,女郎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意为了女郎去战场上填命。”
“我们孤儿寡母活在这乱世,若是没有女郎的庇护,必定是活不下去的,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哪里来的故土,我们本就是些无根之民,那在哪里便在哪里生。”
说话的有富人,有穷人,有断了腿的叟,也有拖家带口的老妇……
他们说的真情实感,听到这话的人都被带出了眼泪,想到自身的遭遇,悲恸大哭。
他们哭这个世道艰难,哭自己命运坎坷。
宴归等他们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高声道:“我承认一开始就人确实报了目的,我想要你们成为我手下的兵,成为我在就乱世活下去的支柱,现在我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收留你们。”
痛哭的人眼里露出诧异,对面的老头儿脸上则露出得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宴归冷笑着看着他:“我敢于承认自己的卑劣,因为我没有义务救你们,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没有义务救你们,我救你们是因为你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对我有用!”
因为你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用!
这句话深深地击打在所有人心尖,他们也是有用的人吗?他们……也是人吗?
“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些人也许曾经出生富贵,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到了这里后却要和你们以前看不上的人同吃同住,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在我这里你们的命都是一样的,身强体壮的变为兵,建功立业,身体柔弱的便为民,种田养蚕。”
宴归高声道:“我看的是你们能够为我创造的价值,我给你们衣食住处,你们给我人力,若是你们想要离开,我可以放你们和你们的家人离开,若是想要留下来,我也依旧会保护你们。”
“但是……”
宴归看着众人:“我也不能白养你们一趟,离开之时,我给予你们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宴归对张集说:“统计一下想要离开的人,如果家里有人当兵的,按照功劳给予一定的补偿。”
她这话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她这里从一开始便规定了当兵的每月都有月俸。
在如今这个朝代当兵的都是强制征兵,只有等到退伍或者战死才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
所以她手下的兵丁有一大部分,其实都是自愿的。
除了老头一家,其他想要走的人被连夜送出山谷,那些人见宴归果然没有为难他们,便隐隐有些后悔。
特别是离开回县去往临州的路上,他们还遇见许多外逃的同乡,心中的后悔更甚,却再也回不到曾经那个世外桃源之地。
离开山谷之前,宴归看着选择留下来的人,高声道:“你们选择留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希望你们能明白,你们的亲人打仗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保护你们,为了让你们能活的更好。”
“让人画出那挑拨之人的面相。”宴归吩咐张集去办事,她不信对方只是个普通人。
山谷一直在张集的监控之下,山谷里的人什么时候出去,见过哪些人很容易查到。
第二天天微亮,张集便带着挑拨之人的画像和身份信息来到县衙禀告。
向文安,年三十,资州黄水郡人。
“黄水郡如今在汾阳王手下,是他那方想要我们内乱,趁机来攻打。”张集猜测道。
宴归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还是把账记在了他的头上。
“看来你的法子没用,宴归的流民军并没有乱起来。”季选节嘲讽的看着宴启:“你的好名声果然是买回来的。”
宴启脸色不变:“这本来也只是一个试探,若是成功了,宴归的流民军军心不起,后方着火。若是失败了,王爷也没什么损失。”
季选节嗤笑:“一开始就该下砒霜,下巴豆,他是在开玩笑吗?轰轰烈烈闹一场,结果只死了三个人。”
想到幽州王的谋士纪元用巴豆谋得一县,他更加看不上宴启这个空有美名的世家子。
私下里与谋士汪付连吐槽:“宴氏一个顶级世家不想着好好教导族中的子弟,反而搞民众舆论这一套歪门邪道,把人捧得高高的,实际上肚子里一堆的草包。”
汪付连作为谋士想的更多,他觉得宴启的计策虽然浅显,实际上成功率是挺高。
只是他们都低估了宴归对那些流民的看重,没想到她会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如果不是她亲自去处理,那些流民就算暂时被镇压,心里肯定会更加惶恐。
等时间一长,心中的惶恐发酵成愤恨,数万人的流民之中只要有一两个人站出来振臂一呼,宴归的后方大乱,前方的军队也会跟着乱起来,根基就碎了。
这些汪付连都没有说,他只问:“王爷可还要用他。”
季选节无所谓地说:“先养着吧,也许以后会有点利用价值。”
这意思也就是不用他了。
“那可还要覃大医为他解毒?”
“请大医去给他看,务必要研究出解毒之法。”
汪付连:“这毒不致命,还可以限制他的行动,不解更好。”
“给他解毒不是重点,重点是要研究出解药,宴归身上有如此厉害的毒药,我以后还怎么近她的身?”
汪付连:……有时候真的很想换个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