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祝一宁看了眼吴队长，背起背包和弩箭，手里拎着消防斧往楼顶走。
“早点结束，我女儿还等着我回去讲故事。”
吴队长望着祝一宁转身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她拿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通路，照在墙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抓痕上，像一张张沉默的嘴。
蓝水的腥气顺着楼梯缝往上飘，成了这座孤城的底色。
走到楼顶平台时，风里的腥气更重了。
祝一宁抬头看了眼直升机，又低头望向蓝得发黑的水面，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
乘坐直升机一路飞往隔离区，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队的人。
“投放器在1503的阳台，”吴队长压低声音，手电照向一扇变形的防盗门。
“专家团队已经在顶楼架设了声波控制器，我们负责在这层守着诱饵，等信号一响就启动投放。”
祝一宁点点头，检查了一遍武器。
她瞥了眼阳台方向，玻璃早就碎光了，夜风卷着蓝水的腥气灌进来，带着种黏腻的凉意。
“声波装置启动后，三分钟内必须把诱饵投进指定水域。”
吴队长指着水面上一道若隐若现的浮标线，“那是隔离区的边界，燃烧弹已经埋在对岸的废墟里，只等它们聚过来。”
这里是诱饵投放的关键位置，栏杆上缠着圈粗麻绳，尽头系着个金属箱，里面装着混合了鱼油和辐射诱导剂的凝胶，专家说这是从蓝水样本里提炼出的“致命诱惑”。
“记住，听见三声短哨就撤退，”
吴队长从背包里摸出个信号哨，“不管诱饵投没投完，立刻往顶楼跑，那里有直升机接应。”
祝一宁没应声，带上夜视仪走到阳台边，往下望了一眼。
夜视仪的绿光里，蓝黑色的水面泛着幽幽的光，像铺了一地凝固的墨。
她的手指在消防斧的防滑纹上轻轻摩挲，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上次清理时留下的消毒水味。
吴队长正在检查投放器的缆绳，每一节卡扣都被他反复扳动三次，这是军队里流传下来的老规矩，据说能让故障率降到最低。
“声波控制器启动时会有三次蜂鸣，间隔两秒。”
吴队长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像块浸了水的海绵，“对了，14楼还有个三人小组，负责监测虫群密度，刚才在楼梯间碰见过。他们说设备显示虫群活跃度异常，比模拟数据高了40%。”
他的手电筒光束在防盗门变形的缝隙处停顿了一下，那里卡着半片带血的鳞甲，边缘还沾着银亮的细丝，是水丝蚓的环节碎片。
楼道里隐约传来拖拽的轻响，夹杂着监测仪的蜂鸣声，14楼的人似乎在加固设备底座。
第一声蜂鸣从头顶传来时，祝一宁正把金属箱推到栏杆边缘。
声波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空气里荡开肉眼难辨的涟漪。
楼下传来短促的无线电声，是14楼组长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虫群开始聚集，密度指数突破安全阈值，请求声波功率上调！”
“开始。”吴队长的声音带着凝重。
投放器的齿轮开始转动，金属箱下方的排水孔渗出淡黄色凝胶，在夜风中拉出细长的丝，像某种昆虫吐出的消化液。
突然，14楼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紧接着是急促的枪声，子弹穿透楼板的闷响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其中还混着甲壳被击碎的脆响，是监测组在射击蓝水生物。
蓝黑色的水面突然泛起细碎的泡沫。
祝一宁调整夜视仪的焦距，看见水面下有无数银亮的轨迹在穿梭，那些轨迹正在逐渐汇聚，形成一张不断收缩的网——
是变异水丝蚓，原本是稻田水沟里常见的红线虫，如今环节处生着细密的锯齿状口器。
无线电里突然爆发出刺耳的杂音，夹杂着李副组长的吼声：“它们在啃设备外壳！这东西能屏蔽信号——”话音戛然而止，随后便归于沉寂。
第二声蜂鸣刺破空气时，1503室的防盗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吴队长的手电立刻扫过去，光柱里赫然出现三道深沟，新鲜的金属碎屑正簌簌往下掉，沟痕里还嵌着几丁质的碎片，是兵虫的利爪留下的。
“别管它。”
祝一宁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正用消防斧劈开金属箱的锁扣，凝胶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腥甜的气味突然变得浓郁，有点像腐烂的芒果混合着鱼肝油的味道。
水面的泡沫已经连成一片，水丝蚓撞击楼下防盗网的噼啪声越来越密，而夜视仪的边缘突然闪过道银光——
是条三米长的变异鲶鱼，吻部触须卷着半具穿着防护服的尸体沉入水底，尾鳍划开的水波里浮起几缕碎肉，防护服上的“监测3组”标识隐约可见。
第三声蜂鸣结束的刹那，祝一宁突然拽住缆绳猛地向后一拉。
金属箱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凝胶顺着箱壁倾泻而下，在夜空中形成一道淡黄色的瀑布。
就在这时，防盗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只覆盖着蓝水黏液的变异兵虫扑了出来，数对复眼反射着幽光，布满倒刺的口器里淌下青黑色的涎水。
这是水丝蚓的兵虫变种，体型是普通个体的十倍。
祝一宁没有丝毫犹豫，消防斧转身带起呼啸风声，精准劈在兵虫第七节环节处。
那里是神经节最密集的地方，是她前世用无数次生死换来的经验。
变异生物的躯体还在抽搐，尾部却已经卷向滴落的凝胶。
祝一宁抬脚猛踹其滑腻的躯体，借着反作用力将其踢到栏杆外，坠落的黑影瞬间被水面涌起的银潮吞没。
14楼传来第二声爆炸。
不是自毁装置的闷响，是手雷的锐鸣，混着甲壳被撕裂的脆响，像有人踩着满地碎玻璃奔跑。
“他们在保设备。”
吴队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监测仪的外壳有防磁层，数据没被干扰。刚才无线电断前，李副组长说发现虫群在绕着设备转圈，像是被某种频率吸引。”
祝一宁没回头，夜视仪里14楼的火光正顺着楼梯缝往上爬，像条烧红的蛇。
她听见金属扭曲的尖啸，不是来自防盗门，是14楼的钢筋在变异生物啃噬下发出的哀鸣，其中还夹杂着设备过载的刺耳蜂鸣，监测仪的散热系统被破坏了。
金属箱的凝胶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祝一宁低头，看见栏杆下挂着七八条银亮的水丝蚓，环节上的锯齿正锯着缆绳，绿黑色的体液在地面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14楼还有人活着。”她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硝烟味。
刚才那声手雷响后，楼梯间传来半秒的摩斯电码，三短一长，是“坚持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