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时候，苏窈人还是懵的。
这指挥使瞧着冷冰冰不像是个人，怎么这会儿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人说笑了，奴现如今不过是罪奴，配不上大人。”苏窈微微侧脸，原本落在她脸上的手顿时落空。
叶寒收回手，指腹微微摩挲，上面还残留着刚刚细腻柔嫩的触感。
“我的夫人，由我自己择定，”叶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往下的腰并没有直起，反而向下压了两分，更加拉近了他和苏窈的距离，“没有什么配不上之说，我欲求娶你，也应当是我考虑配不配得上你。”
这话说的着实好听，若是一般的姑娘，只怕就要心动了。
苏窈却是轻笑：“大人今日一个念头，来日未必就是这个念头。”
“我会让你相信我。”叶寒直起身退后半步，拉开了和苏窈之间的距离，“苏姑娘好生休息，外面的事，交给我便是。”
直到叶寒离开，苏窈也没再说话。
这人，她的确摸不透，如果说上个小世界的苏景铄是个阴晴不定的疯批，她倒也能拿捏一把。
可叶寒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就连刚刚的那些话，她都不确定这人是带着怎么样的目的说出口的。
苏窈闭上眼晃晃从坐着的状态滑至平坦，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了个肚脐，然后双手交叠摆在小腹处，神态安详。
现如今的情况如此，她还是先养好自己身上的伤再说。
在北镇抚司受了气的秦擎压抑着怒气回到自己的将军府，下人瞧见秦擎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将军，阿箬公主今日又闹了脾气，非要您把她放回西凉。”
下人汇报的时候战战兢兢，满头冷汗。
这西凉公主在将军府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敢接，但总得有人接，他就是个每月拿着微薄俸银的下人，没有背景靠山，那群狗东西就将这事儿推到了他的身上。
听到阿箬又闹脾气，秦擎的脚步一转，直接朝着阿箬所在的院子走去。
下人匆匆跟上，深怕惹的面前的杀神更不高兴，到时候只怕他小命难保。
还未走近，院子里的吵闹声就传了出来。
这是阿箬不知道摔得第几个花瓶，她不愿意在这里做个金丝雀，笼中鸟，更不愿意面对秦擎这个灭了她国家的男人。
“公主，小心伤了手，您这样闹，将军也不会放您回去，这又是何苦。”婢女站在边上不断劝说。
阿箬砸掉手里的最后一个花瓶，转头看向婢女：“他杀了我的父母兄长，杀了我的百姓，竟然还想留我在这里，让我为他生儿育女，做梦！”
“既然阿箬公主不愿意待在将军府，那秦某也只能将公主送入天牢。”秦擎原本就被苏窈给气的胸口郁结，现下又听到阿箬说出这样的话，语气也难听了不少。
“去天牢，也好过留在你的将军府！”阿箬目光坚定，丝毫不畏惧天牢。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自己的国家亡国了，去天牢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她宁愿自己没有个好下场，也不愿意留在秦擎的身边。
秦擎大概也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公主，今日也会这般硬气，他冷笑道：“好，来人，将西凉公主押入天牢，等陛下定夺。”
来人动作迅速，立刻将阿箬押上了车，送入天牢。
身为亡国公主，还是个小国，这对当今陛下来说压根不算什么，甚至没有秦擎这一出，估计他都会忘了阿箬。
是以当刑部来汇报西凉公主这件事的时候，高坐龙椅的帝王还有些诧异。
“秦将军不是想纳了这位，怎得又送入天牢了？”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明玄帝反问。
刑部尚书不敢隐瞒，立刻将此前缘由和盘托出。
听到秦擎是因为西凉公主胡闹，忍无可忍之下将人给送进了天牢，明玄帝沉吟片刻，当即拍板，将西凉公主的去处定了下来。
“既然如此心高气傲，不如让她去司教坊干些活，好好磨一磨性子。”
“是，陛下。”
有了明玄帝这话，刑部立刻退下，着手去处理西凉公主的事。
前脚刚入了天牢，后脚就被狱卒给压出去的阿箬提心吊胆，害怕也是难免的，她如今也不过十四，若非西凉国被屠，这会儿也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好在狱卒一路将人给押送到了司教坊后院就离开，司教坊的管事姑姑又把她给安排进了洗衣处，阿箬彻底松了口气。
哪怕在这儿洗衣，也好过在秦擎的身边。
“姐姐，你也是家里犯了事，被押过来的吗？”小脸略有些脏污的孩子扯了扯阿箬的裙摆，“我刚刚看到那些人了。”
阿箬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儿的脸：“你也是吗？”
“嗯，他们说我父亲谋反，已经被杀了，家里的所有女眷都被发配，我和娘亲就是被送到这来的。”苏鸢认真看着面前的阿箬，伸出黑漆漆的小手，就想要给她的脸上来一下，“娘亲说太漂亮的人护不住自己，鸢鸢给姐姐涂黑黑好不好？”
阿箬点头，由着苏鸢在她的脸上抹黑。
还有娘亲在，可真好啊。
阿箬这样想着，又有些忍不住要落泪，可惜她的娘亲已经死在了秦擎的剑下。
蹲在院子里埋头洗衣的宋语清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小闺女拉了个小姑娘过来，她微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来这边吧，这儿的衣物不多，活也不累。”宋语清轻声细语，对着阿箬招手，让她来自己的身边坐下。
被苏鸢牵着到她娘亲身边，阿箬有些拘束：“多谢夫人。”
“在这儿可没有夫人，你叫我宋姨就行。”
瞧着面前的姑娘也不过比自己的大女儿小两岁，宋语清就忍不住多关照一些。
想到苏窈，她又忍不住叹息。
锦衣卫前来的时候，她就提前将人给藏了起来，可家里到底人多眼杂，特别是那两个庶女心机深沉，也不知道她的窈窈有没有藏好。
若是被锦衣卫的人给抓了出来，宋语清不敢深想。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那一手对锦衣卫来说不过儿戏，可若没有些期待，她只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要是她活不下去了，鸢鸢又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