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还在翻腾,火光映得浪头泛红。沈知意抹了把脸上的水,咸腥味混着焦糊钻进鼻腔。她低头看了眼婚戒,戒面蓝光微弱地闪了一下,像是快没电的信号灯。
谢临渊从旁边浮上来,一只手撑住她的肩膀稳住身形。他肩上的伤裂开了,血在海水里晕成一团暗雾。
“还能走?”他问。
“能。”她咬牙,“程野呢?”
“在这儿!”远处传来回应,程野正费力地划水靠拢,战术背心里那张湿透的纸还在,他用牙齿咬着一角防止脱落。
三人游到最近的救援浮台边缘,借着军方探照灯的混乱光影爬上平台。金属格栅冰冷刺骨,脚底打滑。几名穿防护服的人员正在残骸区忙碌,救生舱的碎片散落在防水布上,像被撕碎的铁皮罐头。
沈知意一眼就盯住了那块起爆器残片——它被单独装进透明证物袋,表面沾着些灰白色粉末。
“那是……骨粉?”程野喘着气凑近栏杆,“谁的骨头能塞进炸弹里?”
沈知意没说话,指尖轻触婚戒。系统提示:【量子扫描受盐分干扰,数据模糊】。
她皱眉。这玩意儿平时挺灵,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远处,一名戴屏蔽器耳麦的鉴证官正蹲在证物旁记录。他手套上有细小的暗纹,沈知意多看了两眼——那种编织方式,只有谢家特勤部才会用。
“林骁。”谢临渊低声念出对方名字,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眼神冷了几分。
“你认识?”沈知意问。
“去年演习见过一次。表面上是军方鉴证组新人,实际上负责清理内部事故现场。”
“哦,就是专门擦屁股的。”程野嘀咕,“难怪脸比钢板还平。”
沈知意忽然笑了下:“那咱们就给他看点热闹。”
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切到直播界面,标题随手打了行字:“沉船遗物科普|主播带你认装备”。
弹幕刚刷出几个问号,她已经把镜头对准了林骁的手套。
“各位看好了,”她声音清亮,“这款战术手套采用复合纤维编织,特点是耐磨抗切割。注意这里的小纹路——这是谢家特勤定制款独有的防伪标记,市面上买不到。”
婚戒微微一震,蓝光在镜头反光中一闪而过,完成了对金属成分的频谱采集。
林骁动作顿了半秒,抬头看向她这边。沈知意若无其事地移开镜头,继续讲解:“再看这个起爆器残片,焊接点用了特殊焊料,颜色偏青灰,应该是军用加密批次……哎,你说他们为啥非得炸死我们不可?”
“因为你拿到了不该拿的东西。”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三人回头,林骁不知何时已站到三米外,手里拎着证物袋,面无表情。
“L-98系列清除协议启动,所有接触者列为风险目标。”他说,“建议你们别再碰任何残骸。”
“不然呢?”程野冷笑,“也给我们注射端粒酶激活剂,让我们活得久一点好配合实验?”
林骁没答话,只看了眼沈知意手上的婚戒,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程野立刻凑过来:“刚才那段直播录了吗?”
“录了。”沈知意调出后台数据,“婚戒偷偷同步了手套金属和起爆器表面粉末的成分图谱。”
“好家伙,连演带偷,一套带走。”程野咧嘴,“接下来咋办?总不能指望军方大发慈悲把骨粉送我们化验吧?”
“不用他们给。”沈知意点开婚戒数据库,“我记得第四卷有个画面,L医生开会时右手戴着戒指,指环内侧刻着‘L-7’字样。那不是装饰,是神经毒素编号。”
“你是说……那枚戒指本身就是武器?”
“不止。”她调出AI重建模型,“长期佩戴会导致指骨组织变异,吸收毒素形成稳定晶体结构。如果起爆器里的骨粉来自那只手——”
“那就是他自己的小指头磨成粉做的引信?”程野瞪眼,“疯了吧!拿活人骨头当炸药原料?”
“或者更准确地说,”谢临渊插话,“是拿‘改造过的人体组织’做触发介质。这种设计不会留下常规生物痕迹,除非知道来源样本。”
沈知意迅速导入影像数据,婚戒开始反向推演分子构成。几秒后,屏幕上跳出结果:
【材质吻合度99.2%,来源:人体指骨(右手小指),曾长期接触神经毒素L-7】
“果然是他。”她声音压低,“L医生把自己的骨头做成起爆装置的一部分,就是为了确保只有特定条件才能引爆——比如我们的体温、心跳频率,甚至是婚戒的量子波动。”
“所以他早就在等我们启动救生舱。”谢临渊眯眼,“这不是临时设伏,是精准计时的猎杀。”
程野突然拍了下大腿:“等等!我刚才扫了起爆器残片的电路板,发现焊点用了军方加密焊料,型号是tq-4A。这种材料按理说不可能流落到民间。”
谢临渊接过设备看了一眼,眼神变了。
“这个批次……只配发给谢家直属特勤组。”
空气静了一瞬。
“也就是说,”程野慢慢说,“改装起爆器的人,要么是你家里人,要么就是你爸批过条子的亲信。”
谢临渊没反驳,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滑动,调出一条隐藏日志。他不动声色地复制信息,传给程野。
程野接入现场终端,伪装成技术人员检查系统日志,在一堆乱码里翻出一行被删除的记录:
【S账户远程授权——设备改装许可(L-98系列清除协议)】
“S账户……”沈知意盯着那串代码,“三十年注资,占比47%。我爸当年查的就是这个账户。”
“而现在,”谢临渊收起终端,“它又出现在清除指令里。”
三人沉默。
风刮得更猛了,浮台边缘的警示灯忽明忽暗。远处海面仍漂着燃烧的残渣,像未熄灭的眼睛。
沈知意闭了会儿眼,重新调出婚戒存储的最后一段影像——爆炸前0.3秒,起爆器内部结构的高清捕捉画面。
她逐帧放大,在一根导线接头处发现了一枚极小的金属垫片。放大十倍后,上面刻着三个字母:
S.c.L.
“圣女候选计划。”她轻声说,“专属编号体系。只有出资方有权使用。”
“而唯一能动用这个权限的,就是代号‘S’的监管者。”程野接道,“换句话说,这场清除行动,从头到尾都是高层批准的。”
谢临渊盯着那三个字母,喉结动了动。
“我得回去一趟。”他说,“安全屋有份旧协议副本,可能提到了S账户的操作权限归属。”
“你现在回去太危险。”沈知意拉住他胳膊,“林骁肯定在盯着你。”
“所以我不能以现役身份进去。”他扯了下嘴角,“但谢家子弟有个特权——每年清明可以独自祭拜祖坟。安保系统会自动解除部分警戒。”
“你打算装孝子上坟?”程野挑眉。
“嗯。”他点头,“顺便看看坟头底下埋的到底是谁写的账本。”
沈知意还想说什么,婚戒突然震动。系统提示:【检测到微弱量子残留信号,指向西北方向陆地坐标】
她愣住。
“不是……这信号怎么还在?”
“因为你没关同步。”程野指着屏幕,“婚戒还在追踪起爆器最后激活时的能量源。虽然主体断了,但残留波动还在往某个地方传。”
“就像回声?”她喃喃。
“不,”谢临渊看着地图上的红点,“像心跳。有人还在监听。”
程野猛地抬头:“所以整个清除程序,根本没结束。我们以为逃出来了,其实还在他们的观测范围内。”
沈知意攥紧婚戒,指节泛白。
“那就让他们继续听。”她冷笑,“这次,换我们放录音。”
她快速操作终端,将密函残页、金属铭牌照片、骨粉比对报告打包加密,通过婚戒残留通道反向注入信号流。
“你在干啥?”程野问。
“种病毒。”她说,“下次他们查监控,会看到一段奇怪的画面——三个‘已清除’的目标,正站在浮台上,对着镜头笑。”
谢临渊看了她一眼,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够狠。”
“不是狠。”她望着漆黑的海面,“是让他们知道,死人不会自己爬出来复仇,但我们能。”
程野忽然咳嗽两声,肩伤渗出血迹,但他还是把最后一份数据上传完毕。
林骁带着人收走所有证物,临走前又看了沈知意一眼。这次,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婚戒蓝光一闪,像是回应。
谢临渊收到一条新消息,瞳孔微缩。
“安全屋警报被触发了。”他说,“有人比我先到了。”
“那你更要去了。”沈知意抬眼,“不管是谁,都不该碰那份协议。”
谢临渊点头,活动了下受伤的肩膀。
“等我回来。”
他转身走向接驳艇,背影融进探照灯的光柱里。
沈知意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婚戒边缘。
程野靠在设备箱旁,喘着气问:“你说他能找到真相吗?”
“不知道。”她望着远去的艇影,“但至少,现在轮到我们设陷阱了。”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婚戒蓝光再次闪烁,映出一行未读提示:
【信号反向追踪完成,源头定位:谢家北岭祖坟区地下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