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底下的白纸还在，边缘齐整得像刀裁过。沈知意弯腰捡起来，没看谢临渊一眼，直接塞进随身的证物袋里。她指尖在塑料封口处压了两秒，像是把什么情绪也一并封了进去。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华正基因”。
她按下接听，声音稳得不像刚经历一场对峙：“说。”
“沈小姐，鉴定报告出来了。”那边语气谨慎，“但数据有异常，我们建议您尽快来一趟，当面签收。”
“不用。”她靠墙站着，旗袍下摆扫过地板，“寄到知微工作室，收件人‘知微’，别写名字。”
“可这涉及重大隐私，按流程——”
“流程？”她冷笑，“江晚舟能伪造我十八年的身份档案，你们的流程不也一路绿灯？现在跟我讲流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挂了。
谢临渊终于松开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掌心一道旧疤微微发红。他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玄关，从鞋柜底层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来。
沈知意没接。
“不是我动的。”他说，“从你重生那天起，我查的每一份资料，都在这。”
她盯着信封边缘，没动。
“你要怀疑我，现在就可以走。”他声音低，“但别用‘沈家千金’的身份去扛这件事。你不是为那个头衔活的。”
她抬眼，终于接过信封，转身就走。
工作室的灯亮得刺眼。她把信封扔在桌上，拆都没拆，先倒了杯冰美式，一口灌下半杯。翡翠茶盏底朝上扣在桌角，盖住了沈家老宅的照片——那张她十八岁生日拍的全家福，现在看，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半小时后，快递到了。
信封右下角印着一串小字：L-13。
她瞳孔一缩。这编号格式，和L医生药箱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好啊。”她把报告抽出来，扫了一眼结论栏，笑出声，“沈知意与沈建国、林婉如无生物学亲子关系。dNA匹配度0.07%。”
她把复印件拍在直播桌上，镜头一开，弹幕瞬间炸了。
【？？？不是吧】
【江晚舟都坐牢了，现在说她也不是亲的？】
【影后人设崩塌现场】
【姐妹们快截图，这波反转值十个亿】
她端起茶盏，冰块撞在杯壁上叮当响。
“是，我和沈家没血缘。”她语气平静，“但你们知道什么叫身份吗？身份不是dNA，是选择。是我妈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知意，活下去’；是我被推下天台时，自己爬回来的那三十七级台阶；是你们在弹幕里刷‘姐姐加油’的时候，我没让眼泪掉下来。”
弹幕停了一瞬。
她忽然咧嘴一笑，眼神邪得很：“还有，姐妹们，你们妆花了，跟老黄瓜刷绿漆似的——尤其是那些靠偷人生上位的，脸皮再厚，血统报告也p不掉。”
弹幕刷屏：【啊啊啊姐姐杀我】【这嘴是淬了毒的玫瑰】【建议查查嘴替界有没有她】
她把报告翻到背面，用红笔圈出采样时间：“2023年4月15日14:23。知道这时间点吗？我抽完血，直接去了医院看谢临渊。他当时还在昏迷，右手还攥着子弹壳戒指。”
她顿了顿，声音冷下来：“所以，这报告，是在他出事前出的。谁这么急着要结果？”
弹幕瞬间安静。
她没再解释，只是把挂钟拨慢了七分钟，然后盯着镜头：“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从今天起，我不再是‘沈家千金’。我是知微，是你们在直播间里认识的这个女人——会骂人，会熬夜改剧本，会为一场戏摔断肋骨也不喊疼。”
她放下杯子，袖口滑出半截峨眉刺，银光一闪，又收了回去。
“谁想拿血缘压我，尽管来。我奉陪到底。”
直播结束，屏幕黑了两秒。
程野的消息跳出来：“挂钟时间差我看到了。他要是还能定位你，说明他不仅懂军用加密，还懂你脑子怎么转。”
她回：“试试。”
手机刚放下，门铃响了。
这次不是长按，是一声，短促，像某种确认。
她开门，谢临渊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箱。
“血样溯源。”他把箱子放桌上，“正规渠道被卡，那就走野路子。你妈的旧物，还有多少？”
她盯着箱子：“你从哪弄来的？”
“程野黑了三家境外基因实验室的预约系统。”他打开箱子，里面是真空密封袋，“你母亲生前用过的日记本、旗袍领口、一支口红——程野从拍卖行截下来的。”
她伸手要拿，他没松手。
“你怀疑我？”他问。
“我怀疑所有人。”她直视他，“你等了我十年，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沈家人？”
他沉默三秒，忽然问：“你十八岁那年冬天，下暴雨，你在片场收工回来，看见巷口有只瘸腿的猫，蹲了四十分钟，最后把伞留给了它，自己淋着雨走回家。”
她愣住。
“我等的从来不是‘沈家千金’。”他说，“是那个宁愿自己感冒也不肯让猫淋雨的知意。你信吗？”
她没回答，抽走密封袋，一个个打开检查。
日记本上的指印还在，旗袍领口有细微皮屑，口红管内壁残留着唇纹。
“重新采样。”她说，“不走任何官方机构。程野负责送检，你负责盯着L医生的动向。我——”
她话没说完，手机震了。
程野发来一张截图：暗网数据库里，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是“project twin Flame”。
“他早就在等这一天。”她冷笑，“什么圣女，什么继承人，我们俩，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实验品。”
谢临渊点头：“所以这次，我们不等结果。我们自己造数据。”
她把峨眉刺从后腰移到左袖，动作干脆。
“明天，我去趟母亲的老房子。她衣柜最底层有件旧旗袍，领口绣着‘知’字。如果L医生真动过手脚，那上面的皮屑，会告诉我她最后见过谁。”
谢临渊忽然抬手，指尖在她左眼尾轻轻一碰。
“泪痣。”他说，“你妈也有一个，位置一模一样。”
她拍开他的手：“别搞温情牌。我们现在是合作，不是认亲大会。”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保温箱的锁扣检查了一遍，确保密封。
她抓起外套要走，他叫住她。
“如果最后证明，你和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回头，旗袍下摆扫过门槛。
“那又怎样？”
她抬手，把门带上。
咔哒一声。
门缝底下，一张新的白纸正被缓缓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