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仁与其子李伯达、李仲彪以及众弟子,共同造出了“八十号蒸汽机”。
这一型号的蒸汽机采用了分离式冷凝器,将蒸汽做功后的冷凝过程从主气缸中剥离,极大提升了热效率,避免了传统蒸汽机因反复加热冷却气缸而造成的能量浪费。
而且这款蒸汽机用的是双动式汽缸结构,使蒸汽在活塞两侧交替进出,推拉并举,动力输出更为平稳连续,再配以铸造的曲柄连杆机构,将往复运动转化为稳定的旋转运动。
这款蒸汽机经工署测验,马力高达十六匹,迄今为止之最,堪称“机中神品”!
但是,这个型号的蒸汽机体积太大了!
由于气缸体积庞大,金属导热缓慢,冷却周期过长,导致热效率仍受制约。
为解决散热难题,李氏父子不得不在机体外围加装水力驱动的风扇系统,以流动冷水与强风加速冷却。
此举虽然提升了蒸汽机的运行效率,却也使整台机器变得异常庞大,高三丈,长宽各两丈,宛如一座钢铁小楼矗立在工坊之中,显得非常笨重!
“摆驾,去工坊!就现在!”
朱高燧迫不及待的吩咐道。
康平犹豫道:“大王,天色也不早了,是否明日再去?”
朱高燧一瞪眼,冷声道:“你要教孤做事?”
康平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
半个时辰后。
朱高燧来到了天字号蒸汽工坊。
李传仁带领几个儿子与一众弟子跪地迎接。
“八十七号蒸汽机在何处?”
朱高燧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一把抓住李传仁的右前臂问道。
“回大王,机器在甲字仓。”满头白发的李传仁激动的回答道。
不一会,朱高燧在杨丰等侍卫的扈从下,来到了甲子仓。
此时八十七号蒸汽机仍在运转,朱高燧站在高大的机器面前,感受着机器规律的轰鸣与震颤,双眼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围绕机器走了两圈,问道:“这个型号的机器,单次可持续运转几个时辰?”
李传仁躬身答道:“最长可达五日夜,平均在三日夜。”
“哈哈哈哈哈!好!非常好!”
朱高燧大手一挥,爽朗的笑道:“都有赏!重重有赏!”
他看向康平,吩咐道:“传孤谕令,赏天字号蒸汽工坊每人十两银质永乐通宝!李传仁父子劳苦功高,每人额外赏百两银,赐李传仁斗牛服一件。”
康平听到朱高燧的命令,心中浮现了一朵苦瓜脸,但脸上不动声色,恭敬的躬身领命道:“奴婢遵令!”
玄渊卫副统领杨丰眼中闪过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李传仁更是瞪大了双眼,激动的头发晕,仿佛被人拽上了天空,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因为斗牛服是天子特赐的一种官服,主要授予三品及以上的高官,纹饰为蟒首牛角、四爪鱼尾的斗牛纹,象征二十八宿中的斗宿与牛宿,其等级次于蟒服和飞鱼服,属赐服体系,多用于表彰功勋或特殊贡献者,如讲官破格获赐的情况。
倒不是说朱高燧没有资格赏赐手下斗牛服,毕竟朱棣下旨准他用天子仪仗,设置百官,划立郡县,他除了不能称帝建立年号、封赏爵位之外,权力之大与大明皇帝类似。
康平与杨丰纠结的是,他们认为这种级别的赏赐,李传仁配不上!
毕竟他们两人身上的斗牛服是去年朱高燧立国后才赐的,他们可是朱高燧的潜邸之臣,李传仁一个工匠,有什么资格穿斗牛服?
“微臣拜谢大王隆恩!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传仁携儿子、弟子跪地谢恩。
永乐十四年,李传仁举家跟随朱高燧迁到了东洲,朱高燧立国后,他被招募进入工署,成为工署下辖工坊的一名吏员。
他带领儿子与弟子,从永乐六年开始,至今用了十年时间,终于做出了十六马力的蒸汽机。
这里面的心酸与汗水,不足为外人道。
如今能得到斗牛服的赏赐,对他来说,就是明天让他死了,那他这辈子也值了!
“十年之后,孤要看到八十七号蒸汽机的体积缩小一半!若能提前完成,孤会赐蟒袍!每人赏赐三十亩地!”
朱高燧环视天字号蒸汽工坊内的众工匠,最后目光落在李传仁身上,高声说道:“若你十年之内驾鹤而去,但你的儿子却替你完成了使命,那这蟒袍,孤会赐给你的儿子!”
此令一出,全坊震动!
蟒袍!
此乃天子赐予有功之臣的高级赐服,属于超越常规官品的特殊恩赏,象征着极高的荣誉和地位,其地位仅次于龙袍,非特赐不许擅服,获赐者以此为无上荣光。
李传仁父子几人与一众弟子们跪地领命,心中既感到重任在肩,也燃起了昂扬斗志。
次日。
文成殿。
朱高燧批阅了半个时辰的奏报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他看着手中的陶瓷杯,忽然想起八十七号蒸汽机的阀门每两三天就要更换一次,若是换成耐高温的陶瓷阀门是否更耐用?
因为八十七号蒸汽机在高压运行下,金属阀门易受热变形,密封不严,常致蒸汽泄漏。
而陶瓷材质耐高温、抗腐蚀,若能成功,将极大提升机器的稳定性。
“传工署主官沈待问来见。”
朱高燧放下茶杯,侧目看了一眼伺立在侧的康平,吩咐道。
“是。”康平躬身恭声领命道。
由于六署办公值房距离承运殿不远,没过多久工署主官沈待问就奉命来到了文成殿。
“臣沈待问,拜见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大王!”
“沈待问,孤记得你的志向是主政一方,造福一地百姓?”朱高燧朗声问道。
“大王明鉴,臣父祖皆为农夫,臣了解农夫之苦,做官是希望能为百姓多做些事,让种地的农夫也能过上好日子。”沈待问恭声答道。
他祖籍河南,家境贫寒,祖父辈都是农民,永乐六年中举,但之后两次参加会试皆落榜,永乐十一年被朱高燧招募进入赵王府长史司任书吏,永乐十二年奉朱高燧之命随下东洋船队至东洲,先担任监察吏,体察民情,纠察不法,后任温埠城的治城官。
因为温埠当时只有一个港口,所以沈待问只能当治城官。
永乐十四年,朱高燧来到东洲后,在温埠城附近迁移了十几个移民村落,沈待问兼管这些村落行政事务。
这一年,沈待问的父母亲族也举家迁移到了东洲,定居在温埠城附近。
永乐十五年,朱高燧立国后,调沈待问为工署主官。
对如今四十多岁的沈待问来说,从一个小小的治城官升为正五品的一署之长,算是一步登天了。
但朱高燧了解沈待问,知道其志向是主政一方,造福一地百姓。
“孤知道你不擅长匠造之事,但孤欣赏你的治政之才。若你能在明年六月之前,让工署下辖的官窑烧出耐高温的蒸汽机陶瓷阀门,孤便把明年从大明来的移民,安置到温埠附近,升温埠为温县,调你为温县令!”
“臣必定全力以赴!”
沈待问激动万分,颤抖着嗓音说道。
与此同时,朱高燧决意将八十七号蒸汽机投入矿场使用。
他选中金山县甲字号银矿作为首试之地,此矿历来靠人力肩挑背驮,效率低下,矿工苦不堪言。
若能以蒸汽之力驱动传送装置,将矿石自山体内源源不断运出,必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