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城别宫修缮好,成了新的皇宫,新稻收成,刚好接上朝廷仓廪的空虚,六部官职表由公孙卓带队,一字排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武将有萧旭、林战坐镇,人数虽少,但气势正宏。
外人看高灿登基为帝,表面风光无限;然而高灿一双眼睛却冷冽得很。
北方下来的文官不断上书,要高灿以沛县收复之威,积极与五胡议和,并且接回流落塞北的平康帝。
面对这样的奏书,高灿沉默了。
夕阳照进他的勤政殿,高灿最后长叹一声,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把平康帝接回来,那他明日的登基大典,岂不是一个笑话?南方朝廷的龙椅还没坐热,平康帝一归来,是否就该还位给大哥,自己又要龟缩起来,或者再受制于他?
这对他公平吗?公平吗?公平吗?
高灿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下唇都被自己咬得如同窗外残红。
此时外头一阵喧哗,打乱高灿沉思:“什么事?”
一名守卫来报:“陛下,有人拿了林将军手令,在后门外求见陛下。”
高灿心思一动:“是芙蓉山庄来的?是个姑娘?”
“是、是个姑娘,装扮朴实,说是、说是要来买官。”
高灿微蹙的剑眉一松,神情高兴起来:“让她去偏殿等着,朕马上过去。”
酉时,夕阳斜照,耀得殿内满是金晖,外头工部的劳役还在做最后的收拾,柱子上散着淡淡未干透的生漆气味,高灿整个心情一松,愉快踏入偏殿,果然看见顾芙笑嘻嘻地瞅着他。
高灿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突然有点酸,他看到顾芙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却眼睛发热,嘴角轻轻颤动。他有一股冲动想冲过去抱她,可又有一线理智紧紧扯住,清晰告诉自己他只能拥有她的忠诚,无法拥有她的心。
“来了?”
顾芙吊儿郎当坐在一口箱子上,翘起二郎腿,拍着箱子:“瞧,妹妹备足了银两,来跟三哥买官了。”
高灿哈哈大笑,顾芙起身将钥匙扔给他,高灿亲自打开,笑到一半的嘴突然僵住,整个呆住了。
“这、这是……你哪来的银子?”偏殿只有他和顾芙,高灿一脸难以置信。
“这里足足八万两。”顾芙道:“三哥准备给妹妹当什么官?”
高灿一脸紧张:“你别开玩笑了,该不会你把山庄给卖了?把钱全搬过来给我?不行,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快去退了!那可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
顾芙摆手,走过去搂住高灿,她抱得很紧。
高灿僵住一会儿,举起双手紧紧搂住顾芙,两人都有一会儿没说话,分开时高灿定定看着她,眼眶都是湿的。
“没卖山庄,这些是早就替你准备的。”
高灿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他点头:“晚上留在宫里,明天登基大典,你就站在公孙先生身边。”
顾芙笑:“不了,我今日就是来给你送钱,知道你这两天会大忙,都等忙过了再说。我走了。”
“等等。”
可顾芙却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恭喜吾皇登基。”
“芙儿……”
“来日方长,有的是我们君臣共事之时。”
顾芙从偏殿出来,林战就站在外面等她,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出行宫。
“你给他备了多少钱,瞧他激动的。”
顾芙用手比了一个数字:“放心,家里吃不穷的。”
“我不担心,只是问问。你就算把山庄都送给他也行,我有你就够了。”
顾芙笑弯了眼睛:“山庄也不行,那是咱俩的家。”
那是咱俩的家,这句话让林战冷肃的眉宇柔和了不少。是,若不是为了芙蓉山庄和顾芙,林战不会给高灿打仗。
“我发了军饷,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芙见林战每天都算计着那点天家的俸禄就觉得好笑,正五品,一年俸禄二十两银;新帝明日登基,倒是把五月的薪俸给发了。
“去吃咱们家的酒楼,小舅舅说生意不错,咱们也去尝尝?”
“自家酒楼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先带你去扬州吃河鲜。”
两人趁着夜色骑马回到扬州城,林战特地包了一艘小河船,因明日新帝登基,全城一派过节气氛,热闹非凡;很多人都涌向茂城别宫,想瞻仰明日高灿登基。
林战带着顾芙难得悠闲,两人长河浮灯,船只前头挂着红灯笼,在夏风里轻轻摇曳,整个沿岸都是梦境般红彤彤的颜色。
一片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之景。
顾芙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林战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吻在她的太阳穴上:“想什么?”
顾芙回亲林战下巴:“想这景象,何时会在京城出现。”
“会的,我会替你打回去。”
顾芙嘴角微扬,她双手搂住林战的腰,脸埋在他的颈窝,闻着林战清洌舒爽的气息:“林战,你要知道,我虽然心系北方,可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她蹭了蹭他的脖子,在他喉结上亲了亲:“记住,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林战心血涌动,他直接推倒孤芙,手上不知射出什么,船头灯笼里的火光瞬间熄灭,在繁星映夜的船上,把一副柔软的身躯压在身下。
整艘船上只有他们两人,林战和顾芙都有些迫不及待,也不管此刻是在河上,衣服很快凌乱起来。
“唔……”
顾芙打了一个寒颤,穿越前她从不知道自己如此重欲,来到这个时代,遇上林战,自己仿佛渴了几千年的女妖精,对林战总是索求无度,两人缠绵起来,都要不够对方。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做,林战有些迫不及待,船只在夏风里摇晃,顾芙却觉得船摇得更厉害了!
“林战……”
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让她烧得更加炽热;林战也是一样,让他觉得永远也要不够!这女人,牵动他所有喜怒哀乐,勾起他所有七情六欲,控制他所有行动思想。
如果说灵魂有重量,那他赤卢凌战的灵魂重量,就是一个顾芙。
她说他是她的命,他也想说──顾芙亦是他的命。
她看着林战拿起那方素白绢帕,指尖捏着帕角,先俯身替她擦拭肩头的湿腻。他的动作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细致,绢帕划过肌肤时,触感轻柔得像羽毛,却让顾芙的心尖莫名一紧,一丝细碎的遗憾悄然漫上来——她知晓眼下境况仓促,并无万全准备,总觉得没能让他全然尽兴。
“林战。”顾芙喘过气来,见林战擦净她身上的汗痕,转而擦拭自己时,顾芙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接过绢帕替他抹去身上的湿腻,红着脸道:“没有羊肠衣,你……不能……,会不会不够……开心?”
林战笑得愉快而邪气,低头咬她耳垂:“只要想到我在你……我就十分爽快。”
顾芙脸红成了虾子,垂了他一下,声如蚊蚋:“我……已经让人去制了。”
“制什么?”林战明知故问。
顾芙咬了一口他的肩膀:“让你更爽的东西!”
林战哈哈大笑,整条河上都充斥着林战的笑声。
顾芙嘴角也扬了起来,她喜欢听禁战笑,他笑比她自己笑更让她高兴。
她抱住他:“林战,你要永远这么开心。”
林战低头望向顾芙,奥蓝深邃的眸光彷佛没有底的海洋:“有你,我这一生,就没有遗憾。”
两人收拾完才开始吃东西,顾芙早饥肠辘辘,林战给她剥虾、挑鱼刺,两人大快朵颐;当残羹撤下,泡上茶的时候,林战突然拿出一柄扇子:“对了,这是大哥要送你的礼物。”
大哥指的是萧旭。
顾芙打开扇子,一柄鹅黄素笺上,用苍劲笔势写下“狭路相逢勇者胜”七个字,底下还盖有萧旭的落款和私印。
顾芙惊喜:“想不到大哥的字这么漂亮!”
“他给我们四人都写了一把扇子,上面的字是要提醒你的。”
顾芙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笑道:“这是要我以后上朝,面对对的事不能有半分退让?”
顾战也笑:“那他小看你了。”
顾芙想到自己入朝,在金銮殿上和周翊等人唇枪舌战的场面,倒还真需要这七个字:“有大哥这句话,仿佛我身后有千军万马,嘿嘿,太棒了!让他们放马过来,本大人不怕!”说完又问:“你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林战拿出另一把扇子,顾芙急不可耐的打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那笔划如锋利锐剑,势不可挡;顾芙一看就不乐意了,立刻看不上自己的:“我跟你换,我要你这把。”
“为什么喜欢这把?”
顾芙解释给林战听:“这是孙子兵法里的一句。”
“我见过。大哥这是让我不要争功?以大局为重?”
“不。”顾芙佩服道:“大哥是告诉你善战者,有的是翻云覆雨的机会,但打仗是为了成就天下,而不是成就自己的功绩。”
林战想了片刻,点头:“大哥不只会打仗,还很有智慧。”
他想从自己哥哥傅卢可汗手中夺回夜狼族,萧旭要他想清楚,他的目的是为了整个夜狼,还是个人恩仇?一旦用兵,千万不能用整个夜狼族的生死,来作为他俩兄弟恩仇的陪葬。
林战将扇子给顾芙:“我记住这句话了,扇子给你。”
“你舍得?”
林战笑,又靠过去,将她的手拉来放在他的身上:“我的都给你,这把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