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雾林里的晨雾就像被谁泼了盆温水,软乎乎地漫进部落,把立在池顶的桦木裹得只剩个模糊影子。云舒是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吵醒的,掀帘一看,才发现阿山正推着木车往空地走,车斗里装着两把磨得发亮的拍板,车轮碾过带露的青石板,把水珠溅得满地都是。
“云舒!快些!”阿山远远就喊,声音裹着雾气,有点发闷,“阿石已经带着人去雾林搬剩下的桦木了,我跟几个兄弟先把池底的碎石再拍一遍,等会儿挖最后两尺,保准不耽误!”
云舒赶紧抓起竹篮,里面的木水滴和“聚”字青石板撞在一起,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刚跑到空地,就见墨渊蹲在池边,正用手扒拉着昨晚铺好的碎石,指尖沾了层白霜,却没在意。见她过来,他起身时顺手把自己的厚兽皮袄披在她肩上,声音里带着点刚醒的沙哑:“早上凉,别冻着。等会儿挖最后两尺,你在坑边看着就行,别下去。”
话音刚落,阿石就带着人扛着桦木过来了,每根桦木上都挂着几串晨露,一走动就“滴答滴答”往下掉,砸在泥土里,留下一个个小坑。“战神,云舒,”阿石把桦木往地上一放,喘着气说,“雾林里的桦木够了,还多砍了两根,留着给清淤口做支架,省得以后坏了没的换。”
云舒刚要说话,小芽就拽着阿婆的衣角跑过来,怀里抱着个用藤条编的小簸箕,里面装着几颗烤得焦香的野栗子,“云舒姐姐,战神,阿婆早上烤的栗子,说吃了有力气挖池!”阿婆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陶壶,壶嘴冒着热气:“里面是姜枣茶,等会儿大家歇着的时候喝,驱驱寒,挖泥土也有劲儿。”
族人们很快聚齐了,墨渊举起石斧,轻轻敲了敲池边的桦木,“咚”的一声,雾气都似被震散了些。“今天咱们先挖够一丈深,再把池底的木炭和细沙铺好,分工不变,阿山带第一组挖泥土,注意别碰着池壁的石头;阿石带第二组搭棚顶的横木,按三尺间距钉,别钉歪了;绿芜带第三组把晒好的干草装进藤筐,准备做滤水器。”
“好!”族人们齐声应着,声音响亮得把桦木上的晨露震掉了不少。阿山带着第一组的族人跳进坑底,手里的木铲“噗嗤”一声插进泥土里,一铲就挖起一大块,动作麻利得很。挖了没一会儿,阿山突然喊:“云舒!这里的土有点黏,要不要加点碎石拌拌?”
云舒赶紧趴在坑边看,果然,坑底角落的泥土比别处黏,木铲拔出来时都带着长长的泥丝。墨渊也凑过来,想了想,说:“不用加碎石,等会儿铺木炭的时候,在这角落多铺半寸,既能防黏,还能更防水。”云舒点头,立刻在蓝图上添了一行字:“池底角落木炭加厚半寸,压实。”
另一边,阿石带着人搭棚顶横木,他手里拿着墨渊做的量尺,每钉一根横木就量一遍,生怕间距错了。有个年轻族人钉得急了,横木歪了一点,阿石立刻喊停:“慢着!这横木歪了,以后铺茅草会漏雨,拆了重钉!”那族人赶紧点头,拆了钉子重新调整,阿石在旁边盯着,直到量尺显示刚好三尺,才满意地说:“对,就按这个来,不能差一丝一毫。”
绿芜带着雌性们坐在烹饪区旁,把晒得干透的干草装进藤筐里,每装一层就用手按一按,压实了才装下一层。“干草要装实点,”绿芜一边装一边说,“不然雨水冲进来,干草会飘起来,滤水就不干净了。”小芽也跟着帮忙,踮着脚把干草往藤筐里塞,虽然力气小,却做得格外认真,嘴里还念叨:“要装实,要装实,水才清。”
太阳升到半山腰时,坑底终于挖够了一丈深。族人们爬上来,个个都汗流浃背,兽皮衣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却没人喊累。阿山抹了把汗,往坑底望了望,笑着说:“终于挖够深了!这坑看着就结实,以后装水肯定多!”墨渊跳进坑底,用脚踩了踩池底,确认紧实后,对上面喊:“先铺碎石,再铺木炭,大家把材料递下来!”
族人们立刻行动起来,绿芜带着雌性们把装碎石的竹篓递下去,阿山和几个族人在坑底把碎石摊平,用拍板“啪啪”地拍实,没一会儿,碎石就铺得平平整整,连个高低差都没有。接着铺木炭,阿石把敲碎的木炭递下去,云舒在上面指挥:“角落多铺半寸,记得按蓝图来!”
木炭铺好后,再铺细沙。细沙泛着米白色的光泽,铺在木炭上,像盖了层薄雪。族人们用拍板轻轻拍,生怕拍得太用力,把木炭拍碎了。墨渊蹲在坑底,伸手摸了摸细沙,感受着指尖的细腻,抬头对云舒笑了笑:“铺得很好,这样水滤下来,肯定干净。”
中午歇脚的时候,绿芜炖了野猪肉,香味飘得整个部落都能闻到。族人们围在石桌旁,手里拿着野麦饼,就着炖肉吃,吃得格外香。阿山吃了两块野麦饼,又喝了一碗肉汤,抹了抹嘴说:“照这进度,明天就能垒完池壁,后天装滤水器、铺茅草,不出五天,蓄水池就能用了!”
“慢着,”云舒突然想起件事,“取水口的矮台,咱们得用平整的石头垒,不然老人和幼崽取水会磕着。阿石,下午你带两个人去溪边捡些平整的石头,大小差不多的,回来垒矮台。”阿石立刻点头:“没问题!我下午就去,保证捡些又平整又结实的石头!”
歇了半个时辰,族人们又接着忙活。阿石带着人去溪边捡石头,阿山带着人垒池壁剩下的部分,绿芜则带着雌性们清洗滤水器的藤筐,准备下午装滤水器。云舒和墨渊则在坑边检查池底的细沙和木炭,确认没有铺漏的地方。
走到清淤口的位置,云舒蹲下身,看着预留的洞口,突然说:“清淤口的木塞,咱们得在外面再包一层兽皮,这样堵水更严实,还能防止木塞烂掉。”墨渊立刻点头,转头对旁边的族人说:“你去仓库拿块厚实的兽皮,按木塞的尺寸剪好,等会儿包上。”
傍晚的时候,池壁终于垒完了,整整齐齐的,比人还高,石头缝里的泥土被敲得严严实实,用手推一下,纹丝不动。阿石也从溪边捡回了石头,个个都平整光滑,大小也差不多,刚好用来垒取水口的矮台。绿芜带着女眷们把滤水器的藤筐装满了干草,还按云舒说的,在里面加了一层细沙和一层木炭,做成了三层滤水器。
族人们收拾工具的时候,夕阳刚好穿过雾气,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阳光洒在池壁的石头上,泛着淡淡的光,铺好的细沙在夕阳下像撒了一层金粉,格外好看。墨渊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刻刀,走到一根桦木前,回头对云舒说:“过来,咱们一起把‘聚’字刻在桦木上。”
云舒走过去,墨渊握着她的手,一起拿着刻刀在桦木上刻。刻刀划过桦木的声音“沙沙”作响,没一会儿,一个工整的“聚”字就刻好了,旁边还刻了个小小的水滴,和云舒手里的木水滴一模一样。墨渊松开手,看着刻好的字,轻声说:“以后,这根桦木就是蓄水池的图腾,代表咱们部落聚在一起,日子越来越好。”
云舒把手里的“聚”字青石板放在桦木旁,青石板上的红浆果汁在夕阳下亮得耀眼,和桦木上的刻字相映成趣。小芽跑过来,把手里的野雏菊插在桦木旁的泥土里,笑着说:“这样就更好看啦!以后池子里装满水,花也开了,肯定特别美!”
阿婆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满是欣慰:“以前哪想过,咱们部落能有这么结实的蓄水池,不用再跑溪边挑水,不用再怕雨天路滑出事。这都是云舒和墨渊的功劳,也是咱们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
族人们都点头认同,阿山笑着说:“以后咱们春种浇水,再也不用扛着陶罐跑了,推着木车去蓄水池取水,半天就能浇完!秋天肯定能丰收!”绿芜也笑着说:“以后我洗草药、煮枣糕,不用再淋雨去溪边了,在蓄水池旁边就能弄,多方便!”
晚风从雾林里吹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吹过桦木上的“聚”字,吹过装满干草的藤筐,也吹过云舒和墨渊的发梢。墨渊伸手握住云舒的手,指尖相扣,轻声说:“明天装滤水器、垒取水口矮台,后天铺茅草,很快就能接第一桶雨水了。”
云舒点头,望着眼前的蓄水池,眼里满是期待。她突然觉得,这根刻着“聚”字的桦木,就像部落的心脏,而即将装满的雨水,就是部落的血脉,带着大家的希望,流淌在这片土地上。远处的雾林里,传来几声鸟叫,夕阳渐渐沉下去,月亮慢慢爬上来,照亮了桦木上的“聚”字,也照亮了这个即将装满希望的蓄水池。
往后的日子,不管是晴是雨,不管是春种还是秋收,这根桦木,这个蓄水池,都会陪着部落里的每一个人,见证日子慢慢变甜,见证幸福像雨后的新芽,越长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