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晟公子说你们可以为他作证,他三天前就作出了此诗。”
“可柳泽是两天前才唱的……这时间对不上,岂不是显得柳泽窃取了墨晟公子的诗作?”
我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哦,我想起来了!”
我看向柳泽,问道:“柳泽,你还记不记得,三天前,我为你准备《潜龙吟》的歌词时,曾写过一个初稿?”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泽,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向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配合的点点头:“记得。小姐当时觉得大鹏一日同风起一句,虽然气势足够,却稍显俗套,与琴曲的意境不符,便舍弃不用,改为了潜龙乘风起。”
得到他的确认,我满意的笑了。
我转头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笑得很天真。
“各位听到了吗?墨晟公子这首呕心沥血的诗,是我三天前觉得不合适就扔掉的初稿。”
“我当时随手将那废稿揉成一团扔了,也不知是哪阵风吹走了,竟让墨晟公子偶得了。”
“姐姐,你说奇不奇怪?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还是说……”
我看着苏瑶和墨晟瞬间没了血色、像是见了鬼的脸,慢慢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墨晟公子他,是捡了我不要的废纸,当成了宝贝不成?”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本就波涛汹涌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比方才更加猛烈的,排山倒海般的嘲讽与哗然!
“无耻!简直是斯文败类!我辈读书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文贼!他不是才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贼!”
“文贼!滚下去!”
“滚下去!”
一声高过一声的怒骂,像无数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墨晟的身上。
他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死白。
“不……不是的……”
他疯狂地摇着头,目光惶乱地扫过台下每一张鄙夷愤怒的脸,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你们胡说!根本没有初稿!是她!是苏玥陷害我的!”
他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我,那眼神,像是濒死的野兽,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仿佛他指的不过是一团空气。
反倒是主位上的一位老翰林,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放肆!”
“苏二小姐所说句句属实,柳泽公子在烟雨楼唱词的当日,老夫也在场,你竟敢如此冥顽不灵?墨晟,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怒喝,像是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墨晟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不能承认诗是从手帕上看来的,那会把苏瑶和顾宸拖下水,他更活不成。
他也无法否认柳泽比他先读出来诗的事实。
他被堵死在了这个精心为他打造的绝路里,百口莫辩,万劫不复。
绝望之中,他将最后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他一直视为靠山的女人——苏瑶。
“妻主……救我……妻主……”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然而,苏瑶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那张总是维持着端庄得体的脸,此刻肌肉紧绷,嘴角下拉,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狰狞。
我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是恐惧吗?
不。
看她那恨不得将茶杯捏碎的指节,我知道,那是比恐惧更强烈的——恨。
恨墨晟这个废物,不仅没能为她挣来半分颜面,反而让她当着全城贵女的面,沦为了最大的笑柄!
墨晟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他又转向了苏瑶身旁的顾宸,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看死人般的漠然。
这最后一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被人肆意嘲弄的羞辱,以及梦想彻底破灭的巨大冲击,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墨晟的眼睛猛地瞪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随即,在满座宾客惊恐的注视下,他身子一晃,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直挺挺地,从高台上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
尘埃落定。
我看着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江郎才尽,品行不端。
墨晟,你前世加诸在柳泽身上的一切,今日,我悉数奉还。
这,才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