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也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泛着一层薄红。
他走到我面前,将账本呈上,声音都在发抖。
“小姐……”
“开业第一个时辰,倾颜阁总营业额,共计……”
他深吸一口气,报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青安城都为之震动的数字。
“白银……一万三千七百两!”
一万三千七百两!
这个数字,比对面沐家那座日进斗金的象姑馆“春风渡”,还要高出整整一倍!
更是我苏家那座百年老店锦绣阁,将近一个月的收入!
洛樱的呼吸一滞,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一把从易泊手中夺过账本,视线死死地钉在上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发了……我们……发了……”
最终,她只是抱着那本薄薄的账册,像个孩子一样,语无伦次地傻笑起来。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激动,甚至没有去看那本账本。
我的目光,穿过窗户,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对面那座依旧灯火辉煌的春风渡。
“春风渡……”
我轻声呢喃,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过。
沐词,苏瑶,你们以为我的目标,仅仅是报复你们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后宅阴私?
你们错了。
这座象姑馆,这个青安城最肮脏也最赚钱的销金窟,它背后的利益链条,牵扯着青安城一半的权贵。
“春风渡”,只是我要撕开的第一个口子。
“倾颜阁,赚的是女人和男人的钱。”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狂喜中的洛樱和易泊瞬间安静下来,望向我。
“而我要的,是整个青安城,乃至整个倾花国的钱!”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沐词和苏瑶,不过是这场大戏开幕前,被我顺手碾死的两只蝼蚁罢了。”
“从今天起,我要让他们,以及他们背后所有的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商途霸业,是如何在我手中,一步步分崩离析的。”
—
倾颜阁开业的惊天巨浪,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席卷了整个青安城。
次日清晨,当我还在享受着祈恒为我准备的清粥小菜时,杜鹃便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厚厚的拜帖。
“小姐!小姐!您快看!”
她将那些制作精美的拜帖一股脑地堆在桌上,激动得脸颊绯红,“城里但凡有些名号的贵女,全都给您送了帖子!”
“她们都想约您喝茶,想跟您打探那倾颜阁的事呢!”
我随意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其中甚至有几个,前几日还在沐家的赏花宴上,对我冷嘲热讽。
“都回了吧。”
我淡淡地开口,将那些拜帖推到一旁,“就说我近日身子乏,不见客。”
“啊?”杜鹃一脸不解,“小姐,这可是跟她们打好关系的好机会啊,为何要拒了?”
“没必要。”
我呷了口粥,语气平静无波,“锦上添花的情谊,不要也罢。等她们什么时候真正需要求着我了,再见也不迟。”
现在的我,不需要去迎合任何人。
我只需要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她们,一个个主动上门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是母亲的贴身侍女,徐薇。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深色的仆妇装扮,板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霜脸,对着我行了一礼,声音毫无起伏。
“二小姐,家主请您即刻去一趟幽兰苑。”
我心中了然。
该来的,总会来。
“知道了。”
我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前面带路吧。”
通往幽兰苑的路,我走了二十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受到如此多复杂的目光。
那些往日里对我视若无睹的侍女下人们,此刻都远远地站着,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鄙夷和轻视,而是多了一种……混杂了震惊、好奇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我目不斜视,步伐平稳。
祈恒依旧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落后我半步,跟在我身侧。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都隔绝在了三尺之外。
幽兰苑,书房。
母亲苏婉正端坐在主位之上。
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那双与我极为相似的凤眸,正死死地盯着面前桌案上的一本崭新的账册。
那账册,我认得。
是昨日易泊连夜赶制出来的,倾颜阁开业首日的流水总账。
“女儿给母亲请安。”
我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母亲没有让我起身。
她的视线死死锁在那本账册上,仿佛被钉住了一样。
良久,她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拍在账册上!
“啪!”
一声巨响,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一万三千七百两!”
母亲的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沉稳,而是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与狂热!
“这只是几个时辰的流水。”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第一次,如此专注地,落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