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证明观音教确实不是白莲教,这几天西安城内刑场上血腥气弥漫,每日都有十几颗白莲教死硬分子的头颅落地。
大乱之世,朝廷绝不能心慈手软,留着这些已经被邪教教义彻底洗脑的狂信徒,无异于在火药桶边放了一把随时可能点燃的火种。这些人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弥勒降世无生老母,即便上了断头台也不肯悔改,反而大喊着要飞升极乐,留着他们早晚都是祸害。
一边是白莲教徒人头落地,鲜血淋漓;另一边观音教却在光天化日下公然设坛宣教,香火鼎盛,信众络绎不绝。
那些原本躲在暗处偷偷信奉白莲教的人,看到这番景象,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毕竟一个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躲在地窖里偷偷摸摸聚会;另一个却能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摆香案、发善书,甚至还有官府衙役在旁边维持秩序。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不过张秀全的搞得如火如荼,下一步他打算把观音教的庙宇开到陕西各府各县,但这需要大量人手——既要有能说会道的传教士,又要有懂得管理香火钱的账房,还要有能镇得住场面的护法。
除了自己慢慢培养,从白莲教里一些还有药可救的,就成了最方便快捷的选择。这些人本就有传教经验,稍加改造就能为我所用,简直是现成的劳动力。
因此在审讯白莲教骨干时,张秀全也进了主审团队。他挑选的标准很明确:首选当然是跟他一样贪生怕死、信仰不坚定、脑子还算灵活的识时务者。
那白莲教的坛主李应,当初被张秀全骗得团团转,如今在审讯室里再次见到张秀全这张笑眯眯的脸,李应气得浑身发抖,手上的镣铐哗啦啦直响。
你这个朝廷的奸细!卑鄙无耻的小人!李应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竟敢欺骗我们!
张秀全却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甚至还有点委屈:李坛主,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们了?我这人最讲诚信,向来说一不二。
你说你是白莲教的!
我确实是啊!张秀全拍拍胸脯,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你说西安城有你的内应!
确实有啊!张秀全笑容更灿烂了,你就说城门开没开吧?是不是大开着等你们进来?
李应一时语塞,憋得脸色发紫:城,城是开了,但是朝廷大军把我们都堵在城里了!这不是瓮中捉鳖吗!
诶,你这话就不讲理了。张秀全摇头晃脑,你又没问我朝廷大军会不会来,怎么能说我欺骗你呢?我只负责开门,开门以后朝廷大军来了,总不能怪我吧。
李应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黑,直接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软软倒了下去。
张秀全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血溅到自己新做的僧袍上,嘴里还念叨着:诶呀,李坛主你这就不行了?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直接气死倒也好,省得将来脖子上还要挨一刀,多受罪啊。
狱卒赶紧进来给李应灌了口凉水,这才把人救醒过来。
而说起来,像李应这样的骨干虽然重要,但真正的大鱼,却另有其人。
一日,王承恩和张秀全联袂来见崇祯,两人脸色都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样子。
崇祯正在批阅奏章,见他们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抬起头问:有事就快说,你们两个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
王承恩偷偷瞄了张秀全一眼,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陛下,根据张三儿这些日子卧底探查的消息,我们把陕西白莲教的教主给抓住了!
教主?崇祯眼睛一亮,放下朱笔,那可是条大鱼!抓得好!审问了吗?问出什么了?
王承恩脸色更加古怪了,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教主,颇为……颇为特别,奴婢觉得,最好还是请陛下您亲自来审问比较妥当。
崇祯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此人还真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法力不成?
王承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陛下,还是您亲自去看看吧……现在人关在秦王府中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外人不知。
怎么不关入大牢?崇祯更加疑惑了,白莲教教主这么重要的犯人,应该严加看管才对。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和张三儿商议过,总觉得……此人不适合关入大牢。到底为何,还是请皇上您亲自看了便知。
崇祯被他们搞得一头雾水,心说这两个人今天怎么都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抓到了什么妖怪?不过既然事关白莲教教主,确实应该亲自过问。
那就走吧,朕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崇祯起身,跟着王承恩和张秀全穿过秦王府的重重殿宇,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这院子平时应该是废弃不用的,墙角长满了枯草,但今日却里三层外三层布满了锦衣卫和卫兵,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进了院子,王承恩指着正房说:陛下,人就关在里边。
崇祯点点头,抬脚走进正房。屋内还有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在看守,见皇帝来了,连忙跪下行礼。崇祯摆摆手,目光落在内室紧闭的门上。
推开门的一瞬间,崇祯愣住了。
整个内室布置得很简朴,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别无他物。但就在这简朴的房间里,坐着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样光辉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洁白的纱裙,料子虽不是什么名贵货色,但胜在剪裁得体,衬得身段玲珑有致。裙摆在脚踝处轻轻收拢,露出一双纤细的足踝,白皙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头上也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隐约可见乌黑的青丝挽成简单的发髻,几缕发丝调皮地垂在耳边,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
最令人惊艳的是她的面容——即便透过薄纱,也能看出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含情,鼻梁挺直,唇若樱桃。最奇特的是她的气质,不是寻常美人的娇媚妩媚,也不是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而是一种宗教式的圣洁空灵,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锁着冰冷的铁链,但这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圣洁与囚禁,自由与束缚,这种矛盾感反而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睛。
她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那双澄澈的眸子只是一扫,仿佛瞬间就看透了来人的身份。她从床上起身,手上的铁链发出轻微的响声,随即盈盈下拜,动作优雅得仿佛在行云流水般的舞蹈:
罪女白素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脆悦耳,如珠玉落盘,又带着一丝空灵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
崇祯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跟着进来的张秀全看到皇帝这副模样,连忙上前解释:陛下,之前李应带着草民去见他们教主时,草民也是大吃一惊。谁能想到,白莲教这一支的教主,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此事知晓的人极少,即便教中也只有少数几个核心骨干知晓真相,平日不见外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草民探明了他们隐藏的巢穴,这才带着锦衣卫,趁夜色一举将此女抓获。
崇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挠挠头,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像凡人,气质圣洁得仿佛九天玄女下凡的白莲教教主,心中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白衣、镣铐、圣女、邪教教主……这几个元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直击灵魂的暴击啊!
这是老天爷想知道我一心一意拯救大明、不近女色的决心坚定不坚定,竟然拿出这种顶级的制服诱惑来考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