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的手掌还抓着那半截旗杆，指节发白。她站在谢停渊面前，呼吸比刚才更急，肩上的伤在渗血，但她没有后退。
谢停渊看着她眼里的光，知道她没说谎。那东西在前面，不是陷阱，是真实存在的威胁。
他没问是什么。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通道边缘往前走。地面开始变软，踩下去会留下浅坑，黏糊糊的，像是踩在腐烂的肉上。空气里有一股味道，臭得让人想吐，混合着铁锈和内脏腐败的气息。
通道尽头突然开阔。
他们走出狭窄岩壁，脚下变成一片湿滑的平台。四周是黑色石壁，顶部高不见底，隐约能看到一些垂下来的根须状物，末端滴着黑水。正前方是一座圆形石台，表面刻满符文，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罗盘吻合。
这就是祭坛。
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头顶岩缝猛地裂开三道口子。
三团黑影从上面扑下来，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落地时发出闷响，地面震了一下。
谢停渊一把推开岑晚，自己侧身翻滚。一只怪物擦着他肩膀掠过，爪子划破了他的外套，在皮肤上留下三道血痕。
他看清了这东西的样子。
像狼，但没有眼睛，脑袋是平的，嘴是一圈锯齿状的口器，四肢粗壮，爪子泛着紫光。身上覆盖一层角质皮，像是死皮堆叠而成。它落地后不叫，也不动，只是缓缓转头，朝活人的方向“看”过来。
另一只已经扑向岑晚。
她往后跳了一步，手里多了块裹尸袋的残布，甩出去缠住怪物前肢。那东西一挣，布就碎了。
第三只绕到了背后，堵住了退路。
谢停渊站直身体，右手按在左臂伤口上。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但他感觉不到疼。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体内有东西在烧，是从右臂金纹那里传来的热流。
就在这一刻，意识深处炸出一行字。
【强制任务：徒手撕碎至少一只食魂兽，限时两分钟。成功奖励：逆命直觉持续时间翻倍；失败惩罚：心脏停跳三十秒。】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半秒，嘴角动了动。
来得正好。
他抬手扯掉殡葬师外套，扔在地上。然后把剩下的布条缠在右手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整条手臂都被裹住。布料吸了血，变得沉重，但他不在乎。
三只怪物同时动了。
正面那只张开嘴，冲他扑来。
谢停渊不退反进，迎着它冲上去。左手挡开它的爪击，右手直接插进它张开的口器里，五指张开，卡住上下颚关节。
肌肉瞬间绷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抖，血管突起，骨头像是要裂开。但这股力量还在往上顶，是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来的。
咔的一声。
下颚被他硬生生掰断。
怪物挣扎，想用后腿蹬他。他一脚踩住它腹部，双手抓住头颅两侧，用力一拧，再一撕。
头裂开了。
不是咬碎，不是砍断，是被人用手从中间撕成两半。
黑血喷了他一脸，腥臭刺鼻。脑浆溅到脖子上，还在跳动。尸体抽搐几下，不动了。
另外两只同时发出尖啸。
声音像是金属刮玻璃，震得人耳朵疼。地面那些黏液开始冒泡，墙上的根须也动了起来，像是感应到了死亡。
谢停渊喘着气，右臂的布条已经被撑裂，露出下面红肿的皮肤。肌肉鼓胀，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细小的裂口，渗出血丝。
系统提示弹出。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他没管奖励。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抬头看向岑晚：“上祭坛。”
她没犹豫，忍着肩伤冲向石台。跑动时脚步不稳，但她咬牙撑住了。
两只食魂兽调转方向，朝她扑去。
谢停渊挡在中间。
他冲上去，撞向左侧那只。肩膀狠狠顶在它胸口，把它撞偏。右手挥出，一拳砸在它脸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清脆。
另一只扑上来咬他后背。
他提前转身，让它的嘴咬在右臂缠布的位置。剧痛传来，但他没松手，反而抓住它脑袋，往地上猛砸。
三次。
第四次时，它的头已经变形，口器碎裂，倒在地上抽搐。
他站在原地，双腿发颤，体温高得吓人。汗水混着血往下流，衣服全湿了。
岑晚已经跑到祭坛前。
她拿出罗盘，双手用力按进凹槽。
金光炸开。
不是一点一点亮，是瞬间爆发，像太阳在地下升起。光芒呈环形扩散，所到之处，黏液蒸发，根须枯萎，两只受伤的食魂兽被掀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
整个巢穴安静了几秒。
谢停渊单膝跪地，右手撑在地上。他的手臂在抖，皮肤下的金纹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低头看，发现流出的血里带着金丝，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显眼。
岑晚快步走回来，蹲在他身边。
“你还好吗？”她问。
他摇头：“别靠近我。我现在……控制不住力气。”
她说：“你完成了任务。你现在安全了。”
“我不需要安全。”他抬头看她，“我需要继续。”
他说完，慢慢站起来。膝盖还在抖，但他站直了。他看向祭坛中央，那里还有部分符文没亮，说明封印没完全激活。
“这地方还没完。”他说。
岑晚没说话。她看着他手臂上的裂痕，又看了看地上那只被撕开的怪物尸体。它正在融化，黑雾升腾，被祭坛吸收。
她忽然明白。
这不是普通的战斗。这是补给。
这些怪物死了，反而在增强这个地方的力量。
“我们得尽快关闭核心。”她说。
谢停渊点头。他往前走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扶住墙壁，发现掌心沾了黑水，立刻感到一阵麻木。
“地面有毒。”他说。
“我知道。”岑晚从工具包里拿出一块干布，递给他，“擦掉。”
他接过，抹去手上的液体。动作很慢，像是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
“你还能走吗？”她问。
“能。”他说，“只要你不让我停下。”
她看着他，眼神变了。不是担心，不是同情，是一种确认——确认这个人真的不会倒下。
她转身走向祭坛，准备再次尝试启动剩余符文。
谢停渊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的身体在崩溃边缘，但他能感觉到那股热还在体内流动，金纹没有消退，反而更活跃。
这不是系统的奖赏。
这是别的东西。
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
他走到祭坛边缘，伸手碰了碰未点亮的符文。指尖刚触到，金纹猛地一跳，像是回应。
岑晚回头看他。
“你感觉到了？”她问。
他点头：“它认识我。”
她没再问。她把罗盘重新按紧，闭上眼，低声念了一句什么。
符文开始一段段亮起。
金光比刚才更盛。
墙上的根须彻底枯死，掉落一地。巢穴顶部的裂缝中，有风灌进来，吹散了黑雾。
两只重伤的食魂兽还在动。它们趴在地上，身体扭曲，像是在重组。
谢停渊盯着它们。
他知道它们不会死。
这种东西，杀一次就会回来。
除非彻底毁掉源头。
他的目光落在祭坛最中心的那个点上。那里有一个小孔，像是钥匙孔，但比罗盘的凹槽更深。
他想起父亲船上的旗杆。
那半截断杆，顶端是锥形的。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钥匙。
他看向岑晚手中的罗盘。金光正从边缘向中心汇聚，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他右臂的金纹剧烈跳动。
一股强烈的预感袭来。
他猛地抬头。
祭坛上方，石壁裂开一道缝。
一只食魂兽从里面爬出，体型比之前的更大，角质层泛着金属光泽。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伏低身体，盯着他们。
接着是第二只。
第三只。
更多。
它们不是从通道来的。
它们是从这地方长出来的。
岑晚睁开眼，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
“它在召唤同类。”她说。
谢停渊站在她身侧，右臂垂下，血顺着指尖滴落。
他低声说：“那就别等它们全部出来。”
他说完，抬起手，将沾满血与金丝的手掌，狠狠按在祭坛最后一个未亮的符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