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挡下影子一击后,身体晃了一下。他靠在石柱边,肩膀上的伤口渗血,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岑晚退了两步,手按在风衣内袋,指尖摸到一枚细长的银针。
她没犹豫,拔出来就往自己虎口扎下去。
一阵尖锐的痛从手掌传来,脑子瞬间清醒。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鬼门方向。玄阴子站在十步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守门鬼将的锁链悬在半空,正对着他们头顶。
不能再等了。
岑晚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道灼痕。形状像半卷古籍,边缘泛着暗红光晕。这是镇守者信物,也是她十八岁那年用队友性命换来的烙印。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信物上。
血刚碰触皮肤,整块灼痕突然亮起。不是火光,也不是白光,是一种沉甸甸的金红色,像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空气嗡了一声,地宫地面开始震动。那些原本流向鬼门的符文线条全部反转,像水流倒灌,疯狂回涌。
玄阴子的笑容僵住了。
他猛地抬手,掌心划出一道血口。十二个替身同时炸开,化作黑雾四散。可还没等黑雾凝聚,每一团雾里都伸出一只血手——扭曲、干枯,指甲漆黑如炭。十几只血咒鬼手从不同角度扑向岑晚和谢停渊。
谢停渊反应极快。他往前跨一步,右臂抬起,金纹瞬间爬满整条手臂。皮肤下的光流动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膜。但血手太多,来自四面八方,有的甚至从地面裂缝钻出。
岑晚还在施术,不能动。
他只能硬扛。
第一只血手抓在他背上,衣服立刻碎裂,皮肤被抓出三道深痕。第二只缠上小腿,力气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断。第三只直扑面部,他偏头躲过眼睛,却被划破颧骨。
血流进嘴角。
就在第四只血手即将扣住岑晚喉咙时,她胸前的信物猛然爆发出一圈血光。那光不散,反而顺着两人之间的空气拉成一条线,缠上谢停渊体表的金纹。
金与血交织在一起,像丝线缠绕,迅速织成一个茧状屏障。
血手撞上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有的直接崩解,有的卡在半空,指节扭曲变形。但更多的还在涌来,一波接一波。
地宫震动越来越剧烈。石壁出现裂痕,碎石不断掉落。天花板一角塌了下来,砸在地上裂成几块。灰尘扬起,混着铁锈味和焦臭,在空气中弥漫。
岑晚双手压在信物边缘,指节发白。她的脸色开始变白,嘴唇失去血色。刚才那一口精血不是普通消耗,是直接抽走生命力的献祭。她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心跳变得沉重,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撞击胸腔。
但她不能停。
只要还站着,就得把这阵法撑下去。
谢停渊靠着屏障边缘站着,喘气很重。他左腿几乎抬不起来,右肩的伤也在流血。可他没倒,也没退。他盯着玄阴子的方向,眼神死死锁住那个灰中山装的身影。
“你还藏?”他开口,声音沙哑。
玄阴子没回答。他站在原地,手指掐了一个诀,嘴里念了几句。地面裂缝中立刻涌出更多血丝,连成一张网,朝屏障缠来。
谢停渊察觉到危险。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掌心对准地面。金纹顺着胳膊流下来,注入地面。一圈微弱的光扩散出去,短暂震开了靠近的血网。
但这只是拖延。
血网很快重新聚合,而且比之前更密。它贴着地面爬行,像活物一样绕过金光区域,直接扑向岑晚脚底。
岑晚察觉到脚下异样,低头一看,血网已经缠上她的靴子。她想抬脚,却发现脚踝被死死箍住。她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
谢停渊看到了。他想过去帮忙,可屏障另一边又有三只血手突破防线,逼得他不得不回防。他一拳砸碎一只血手,另一只立刻补上,抓向他的脖子。
他侧身躲过,肩膀却被另一只抓住。金纹亮起,勉强挡住进一步侵蚀,但动作已经受限。
岑晚咬牙,抬起没被缠住的那只脚,狠狠踩向地面。靴底的金属钉刺穿血网,暂时撕开一个小口。她趁机把脚抽出来,可血网立刻再生,又缠了上来。
她知道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必须加快仪式。
她闭上眼,再次咬破舌尖。这次她没喷出去,而是让血在嘴里积攒。她能尝到浓重的铁腥味,喉咙发紧。然后她猛地张嘴,一口混合着唾液的血雾喷在信物上。
信物剧烈震动,发出一声低鸣。整个地宫的符文全部逆向旋转,速度提升数倍。原本缓慢回流的能量突然加速,像洪水倒灌进鬼门缝隙。
鬼门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人强行合上的门。缝隙缩小了一寸。
玄阴子终于变了脸色。
他抬手就想掐诀打断,可还没出手,一股反冲力从鬼门方向传来,震得他往后退了半步。他瞪向岑晚,眼里第一次出现惊怒。
“你敢强行重启封印?”
岑晚没理他。她睁开眼,瞳孔里浮现出淡淡的金纹,和信物的光呼应。她的呼吸越来越浅,身体微微发抖。但她双手依旧紧扣信物,没有松开。
谢停渊看到她状态不对。他知道她在拼命,也知道这种禁术不可能没有代价。他一边应付血手攻击,一边往她那边挪。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腿上的伤让他几乎站不稳,但他还是撑着过来了。他站在岑晚身边,背对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部分攻击。金纹形成的光膜变得更厚,和血光屏障融合得更紧密。
血手撞上来的声音变得沉闷。
“别管我。”岑晚低声说,“守住这个位置。”
“闭嘴。”谢停渊回了一句,“你要死了,我也活不成。”
他说的是实话。他们现在被同一个屏障保护,能量源来自她的信物和他的血脉。如果她倒下,整个阵法会瞬间崩溃。
玄阴子站在远处,看着两人被困在血光与金纹交织的茧中。他慢慢收起了折扇,眼神阴沉。他没想到岑晚会在这个时候启动禁术,更没想到谢停渊的血脉能和镇守者之力产生共鸣。
但他也没慌。
他抬起手,掌心翻转,一滴血从指尖落下。血没沾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慢慢变成一颗暗红色的珠子。珠子旋转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息。
“既然你们想玩大的,”他开口,“那就别怪我毁掉钥匙。”
他手指一弹,血珠飞向鬼门夹层。
地宫震动突然加剧。天花板大片坍塌,碎石如雨落下。有一块砸在谢停渊背上,他闷哼一声,膝盖差点跪地。但他撑住了,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继续维持屏障。
岑晚的身体晃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鬼门,发现那道缝隙里,开始渗出黑色的雾。
不是普通的阴气。
那是被封印了三百年的怨念,是鬼王苏醒前的第一口气。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谢停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了把脸。他看向岑晚,发现她的眼角开始渗血,鼻孔也有血丝流出。
“还能撑多久?”他问。
岑晚没回答。她只是把手按在信物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血光屏障外,最后一波血手正在聚集。它们融合在一起,变成一只巨大的手,五指张开,朝屏障中心缓缓压下。
谢停渊抬起手,金纹最后一次亮起。
屏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表面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