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手离周婉婉的手腕只剩十厘米,血符的红光已经凝成一线,直冲他面门。就在那道光即将刺中他的瞬间,岑晚动了。
她猛地扬起手中的竹幡,手腕一抖,竹幡上的符纸哗啦作响。她没有喊叫,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开始轻轻摇晃竹幡,节奏缓慢却稳定。她的嘴里低低哼出一段调子,声音不大,但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旧年月里挖出来的,带着尘土和铁锈的味道。
竹幡背面那张假符,在雾气中微微发烫。
活尸群原本扑向谢停渊的动作突然一顿,齐刷刷转向玄阴子。它们的动作不再整齐划一,反而有些混乱,像是接收到了两个不同的指令,在原地僵了几秒后,竟全都朝玄阴子扑了过去。
玄阴子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
他站在祭坛中央,十二颗佛珠还在空中悬浮,红光缠绕。可那些本该听命于他的活尸,此刻却像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撞。他冷哼一声,抬手甩出一道血咒,指尖划破掌心,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扭曲的符线。
血咒落下的瞬间,活尸群的动作再次变了。
它们没有倒下,也没有恢复控制,而是全部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定住。肢体扭曲,嘴巴大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整个场面静得可怕,只有雾气在缓缓流动。
这不在岑晚的计划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假符能引发这种效果,但她知道机会来了。她立刻看向石台方向,谢停渊还在往前冲,脚刚踏上石台边缘,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住。
地面裂开一条缝,漆黑的锁链从地下钻出,死死缠住他的右脚踝。那锁链表面布满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谢停渊用力一挣,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弹出:【剩余二十分钟】
他咬牙,低头去扯锁链,手指刚碰到链条,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皮肤往上爬。他顾不上这些,另一只脚踩稳石台,伸手再次抓向周婉婉。
岑晚正要上前帮忙,脑中忽然一阵刺痛。
不是来自谢停渊的方向,而是她自己。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整个人猛地向左扑倒。三根骨刺擦着她的右肩飞过,钉入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骨刺尾端还连着细长的黑线,隐没在雾中。
她趴在地上,呼吸都没敢加重。
玄阴子站在祭坛上,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他慢慢拍了两下手,声音不响,却传得很远。
“不错。”他说,“能在这种时候察觉杀机,你的直觉比我想的还要强。”
岑晚没回应。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右手悄悄摸到袖子里的另一张符。舌底那颗薄荷糖已经被她咬碎,清凉感压住了心跳的节奏。
“你早就准备好了?”玄阴子看着她手中的竹幡,“一张假符,就想骗过我?”
“我不是想骗你。”岑晚终于开口,声音很平,“我是想让你分心。”
玄阴子眯起眼。
“你很清楚活尸不会真正听我的。”岑晚往前走了一步,“但我只要让它们觉得你是目标,就够了。”
玄阴子冷笑:“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改变什么?阵法依旧在运转,子时一到,鬼门自开。你们救不了她,也逃不掉。”
“我们试试。”她说。
谢停渊还在挣扎。锁链越缠越紧,他已经单膝跪在石台上,左手撑地,右手拼命去够周婉婉的手腕。可距离还是差了十几公分。
周婉婉躺在石台上,额头的血符一闪一灭,像是在呼吸。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发青。那根连接她手腕的暗红绳索,正不断将她的血引向地底沟槽。
岑晚盯着那条绳索。
她记得在铜钱、铜锁上见过类似的纹路,和现在地上流淌的血痕几乎一样。她画假符的时候,无意识拓下了那些残纹。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玄阴子的血咒出现了短暂失效。
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她再次举起竹幡,这次没有再哼曲子,而是用指尖在符纸上快速划了一下。一点血渗出来,顺着符纸边缘流下。
竹幡轻轻晃动。
悬在半空的活尸群又是一颤。
玄阴子察觉不对,立刻抬手要收佛珠。可就在他动作的刹那,岑晚将竹幡狠狠插进地面。
符纸触地的一瞬,整片祭坛的血槽同时亮了一下。
那些原本流向中心的血痕,竟然倒流了一瞬。
活尸群集体抽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
玄阴子脸色微变。
就是现在!
谢停渊抓住时机,猛地向前扑去,一把抓住周婉婉的手腕。他用力一拉,想把她从石台上拽下来。可那根暗红绳索像是长进了她的皮肉,根本扯不断。
他抬头看她额头的血符,红光正在增强。
不能再拖了。
他松开周婉婉,转而用手去撕那张符。
指尖刚碰到符纸边缘,一股剧痛从手臂炸开。他闷哼一声,手被弹开,掌心多了一道焦黑的伤痕。
不行,直接碰会引爆。
他喘着气,回头看向岑晚。
岑晚也看到了那一幕。她拔出竹幡,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小瓶朱砂。这是她最后的备用材料。
她打开瓶盖,将朱砂倒在符纸上,然后点燃打火机。
火焰腾起的瞬间,她把燃烧的符纸甩向玄阴子的脸。
玄阴子抬手格挡,佛珠旋转着迎上火焰。可这一次,岑晚的目标并不是他。
火光落地,正好烧到那条连接周婉婉手腕的暗红绳索。
绳索遇火即燃,发出刺鼻的焦味。周婉婉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的血符闪烁得更快了。
谢停渊抓住机会,再次扑上去,这次他用肩膀撞向周婉婉的侧腰,把她整个人从石台上撞了下来。
两人一起滚到石台另一侧。
锁链还在他脚上,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岑晚趁机后退几步,靠在一块石碑旁喘气。她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烧符时火焰燎到了指尖,现在还在发烫。
玄阴子站在原地,看着空了的石台,脸上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你躲过了骨刺。”他说,“打断了血引。”
“你还让谢停渊救下了人。”
“不得不说……”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岑晚。
“你配得上当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