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铃的声音还在风里晃,谢停渊的左手已经发麻。青黑色从指尖往上爬,像有东西在皮下钻。他没动,只是把铜钱剑握得更紧。
岑晚立刻从风衣夹层抽出一支银色喷雾,掀开他手套破损处,对准伤口按下开关。药液接触皮肤冒出白烟,谢停渊咬牙没出声。她低声说:“现在不能乱动。”
屋檐下的四具迎亲傀儡还站着,眼睛灰白,脚没挪,但逆命直觉一直在震。谢停渊知道它们不对劲,体内能量在积压,随时可能炸开。
他用铜钱剑尖划过瓦片,在裂缝里嵌进一根细钉。这是陈叔以前塞给他的东西,说是能扰频率。钉子刚稳住,四名傀儡齐刷刷转头看向村口方向,脚步迟缓地移开了。
岑晚抓住机会,拉着他滑下屋顶,两人贴着墙根快步退出村子,躲进村外废弃粮仓。
粮仓角落有张旧桌,上面摆着掌机、充电宝和三个U盘。苏绵绵提前藏好的设备还在。电源是临时接的,灯闪了一下才亮。
谢停渊靠墙坐下,左手缠上药布。毒素暂时被压住,但手指还是僵的。他闭眼,让意识沉下去。逆命直觉开始运转,脑中浮现出一张模糊地图,上面不断闪过红点。
这时,脑海里突然跳出任务框:【两小时内收集十个村落共九十九人生辰八字,失败则触发区域级尸变潮】。倒计时显示119分47秒。
他睁开眼,“系统发任务了。”
岑晚正在插U盘,听到后抬头,“什么任务?”
“要九十九个生辰八字。”他说,“时间只剩不到两小时。”
她没多问,打开掌机,加载离线破解程序。户籍系统被阴气干扰,连接断了好几次。她换端口,手动输入三组代码,终于接入县级云备份。
屏幕亮起,数据流滚动。她调出近十年死亡记录,筛选条件设为女性、年龄16到25岁、非正常死亡、农历七月十五前后出生。
名单跳出来一百多条。她一条条翻。
每翻一页,谢停渊脑中的地图就亮一个红点。九个村庄的名字接连浮现,位置连成弧形,围着西南方向。
“不是随便杀人的。”他说,“这些人都生在七月十五子时,纯阴命格。”
岑晚停下操作,重新设置筛选项。加上“出生时辰”和“命理标注”,结果缩到98条。她再导入灵管局禁库里的异常命格档案,比对胎记数据。
所有死者手腕内侧都有隐性印记,形状一致,符合阴符派古籍记载的“祭奴印”。
“玄阴子在挑人。”她说,“只有特定命格才能完成仪式。”
话音刚落,空中一团黑雾凝结,变成人脸轮廓。声音直接响在耳边:“你们坏我一对,我就杀十村人。”
谢停渊猛地抬头,逆命直觉剧烈震动。远处九个方向同时升起血光,每一道都对应一个村庄。
“他在兑现威胁。”岑晚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准备导出完整名单。
黑雾人脸冷笑一声,“下一个死的,会是你认识的人。”
声音消失,血光未散。
岑晚不再隐藏身份,切换权限端口,直接接入省级灵异档案库。伪造Id升到最高级,调出“纯阴命格存活者实时监控表”。
名单刷新,98个已确认死亡,只剩最后一个。
屏幕定格在一个名字上:林小雨,17岁,住址为西南三十公里外的青山坳自然村。出生时间:农历七月十五子时整。
“找到了。”她说。
谢停渊盯着那个名字,脑中地图最后一个红点亮起。系统提示弹出:【任务进度10%,奖励解锁:生辰八字识别增强】。
他感觉双眼微热,像是多了某种感知能力。闭眼时,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淡红色字符,那是普通人看不见的命格痕迹。
“我能认出这种人了。”他说。
岑晚合上掌机,塞进包里。充电宝拔掉,灯灭了。粮仓陷入半暗,只有设备指示灯还在闪。
她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走吗?”
谢停渊也站起来,系好外套扣子,左手缠着药布,挂在身侧。他没说话,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看她。
“你刚才用了灵管局最高权限。”他说,“他们会追踪到你。”
“我知道。”她说,“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点头,推开门。
外面风停了,月亮从云里出来,照在山路上。西南方向一片漆黑,像被刀切过。
他拿出系魂绳,检查末端铜钱是否牢固。绳子完好,铜钱沾了点灰,他用手擦掉。
岑晚站在他旁边,看了眼手表。时间是23:18,距离下一个子时还有四十多分钟。
“我们得赶在仪式开始前到。”她说。
谢停渊迈步走出去,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响。夜很静,远处血光还没完全消散。
他们沿着山路快走,谁都没再说话。掌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可能是新数据传入,但没人去查。
走了约十分钟,谢停渊忽然停下。
“怎么了?”岑晚问。
他抬起左臂,药布渗出一点黑血。毒素又在扩散。
“没事。”他说,“还能撑。”
她没再说什么,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带路。
山路越走越窄,两边是陡坡。月光照在地上,影子拉得很长。
又过了五分钟,掌机再次震动。岑晚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名单更新了。”她说,“刚才青山坳那边传来报警记录——林小雨失踪了。”
谢停渊皱眉,“什么时候?”
“一小时前。”她盯着屏幕,“有人报她在村后老槐树下不见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就是周婉婉出现的那个位置。”
“对。”她说,“而且……报警人是她母亲,通话录音里提到一句话——‘她穿上了那件红衣服’。”
谢停渊眼神一沉。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献祭流程没有被打断,只是提前了。
他把系魂绳绕回腰间,右手摸了下铜钱剑柄。武器还在,状态良好。
“走快点。”他说。
两人提速,朝着西南方向疾行。山路崎岖,但他们没减速。
二十分钟后,远处出现一片低矮房屋轮廓。青山坳到了。
村子安静得不正常,没有狗叫,也没有灯光。只有村口一棵老槐树孤零零立着,枝干扭曲。
他们靠近村边第一户人家,贴墙潜入。院门虚掩,地上有一串湿脚印,从院外延伸进来,鞋码很小。
岑晚蹲下查看,“是女孩的脚印,走得不稳,像是被人拖着走。”
谢停渊顺着脚印看去,终点是偏屋。门关着,但从缝隙里透出一丝红光。
他抬手示意她停下,自己上前一步,耳朵贴上门板。
里面传出低语声,听不清内容,但节奏诡异,像是某种祷词。
他退回来,摇头。
岑晚掏出录音笔,准备靠近门缝录制。就在她弯腰时,掌机突然震动。
她低头一看,收到一条自动提醒:【检测到高浓度阴气波动,来源:偏屋内部】。
屏幕上,代表生命信号的图标只有一个,但在不断分裂,像是有多个意识共存于同一空间。
谢停渊看着门缝里的红光,轻声说:“他们在等子时三刻。”
岑晚收起设备,点头。
两人站在门外两侧,做好破门准备。
谢停渊右手握住门把手,缓缓下压。
门没锁。
他用力一推,门开了。
屋里,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孩背对着门站在中央,脚下画着血阵。她的头微微歪着,肩膀抽动,嘴里还在念着什么。
谢停渊刚踏进一步,女孩突然转身。
盖头掀开一半,露出半张脸——皮肤蜡黄,嘴角裂到耳根,眼珠浑浊泛白。
她咧嘴笑了。
谢停渊立刻后退,关门。
可那一瞬间,他看到女孩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淡淡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