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的手还按在谢停渊胸口,符纸边缘的火星正一点点熄灭。她猛地抽回手,指尖发麻,像是被烫了一下。月光斜照进来,映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沉得像压着石头。
她没退后,反而往前半步,左手悄悄把微型相机调到了录像模式。镜头无声对准他的侧脸——眉骨那道旧伤裂得不规则,不像工具划的,倒像是被什么硬物砸过。他察觉了,头一偏,右手闪电般拍下她手腕。
“你在拍什么?”他声音低,带着殡仪馆特有的冷气。
“你先说,”她反手扣住他脉门,“为什么系统会让你来这种地方?”
他瞳孔缩了一下,立刻闭嘴。可那一瞬的反应已经够了——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台阶下的尸群忽然齐刷刷抬头,眼眶里泛起幽绿微光,像是被人统一点亮了灯。两人同时绷紧身体,背靠着冰冷石面。
“你不是普通殡葬师。”岑晚低声说。
“你也别说自己是护士。”他冷笑,“谁家护士兜里揣银针,还能一眼认出镇魂粉的配比?”
话音刚落,最前面一具僵尸突然跃起,双臂前伸,指甲黑长如钩。谢停渊侧身抽出缠在臂上的裹尸布,手腕一抖,布条甩出鞭响,正中尸颈。那具尸体被掀翻,滚下石阶,撞倒后面两具。
岑晚趁机闪身向前,银针三枚连射,钉入另一具僵尸眉心、喉结、心口。尸体僵住一秒,随即瘫软倒地。
“往东跑!”谢停渊吼。
“谢先生。”她收回针囊,嘴角一扯,“你挡我镜头了。”
他皱眉回头,正要发作,眼角余光瞥见尸群动作变了——它们不再围着他俩打转,而是全部转向他,像是嗅到血味的野狗。
第一波攻击是冲着两人来的。第二波,只冲他。
谢停渊后退半步,指节抵住墓道入口的凹槽。他感觉到不对劲。这些尸体不是随机行动,它们的目标明确,节奏精准,甚至……在试探他。
“你惹了什么东西?”岑晚盯着他,声音压低。
“没有。”他摇头,可心里清楚,系统刚发布的任务目标变更,绝对和这帮东西有关。
三具僵尸同时扑来,关节扭曲成非人角度。谢停渊抬腿踹飞一个,转身用裹尸布缠住第二个的头,发力一拽,颈骨断裂声清脆响起。第三个从侧面突袭,利爪直插他肋下。
他本能地侧身,逆命直觉在脑中一闪——一条虚线划过视野,提示他该往哪躲。
可就在他要闪开时,腰间一紧。岑晚伸手将他往右拉了半步,自己却被爪风扫中袖口,布料撕裂,露出一截白皙小臂。
她没叫,只是迅速撒出一把粉末,雾状飘散,瞬间让那具僵尸动作迟缓。谢停渊抓住机会,裹尸布横扫,将其击退。
“下次别乱动。”他喘着气说。
“是你动作太慢。”她咬牙,“而且你身上有东西吸引它们。”
他没反驳。手套边缘不知何时裂了口,左手食指根部渗出血丝。他攥紧拳头,想藏住手,可岑晚眼神已经落了下来。
她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画了个简略方位图。“尸群主攻方向偏东南,和罗盘最后指向一致。古墓结构应该不大,但入口狭窄,不适合久守。”
“我不用你指挥。”他说着就要往里走。
“那你打算怎么活十五分钟?”她站起来,“站着等它们一个个爬进来掐死你?”
谢停渊顿住。系统倒计时还在跳:14:23。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将她拽到身前。她没反抗,任由他拉着她绕过镇碑,贴着墓道左侧前行。两人脚步极轻,踩在碎石上几乎无声。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前方地面有道浅沟,像是recently被挖开又填平。他蹲下,手指蹭了点土闻了闻——腥,带腐味,不是泥土本身的味道。
“下面埋过东西。”他说。
岑晚点头:“不止一次。土层翻动痕迹至少三层,最底下那层年代久远。”
谢停渊站起身,手套彻底破裂,露出整只左手。掌心老茧厚实,指节粗大,但指腹却异常光滑,像是常年做精细活留下的反差痕迹。
岑晚目光停在他手上。
“这不是普通殡葬师的手。”她说,“也不是搬运工。你是干过验尸,还是……解剖训练出身?”
他没答,只是把左手缓缓握成拳,藏进衣袋。
“你也一样。”他看着她,“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取证。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没人派我。”她冷笑,“我只是不想让下一个死的是活人。”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撞击声。尸群开始攀爬台阶,动作虽慢,但数量太多。几具尸体已经踏上第一级,铁链拖地,发出刺耳摩擦。
“时间不多了。”她说。
“我知道。”他望向墓道深处,“系统要求我进去,就得进去。你要么跟着,要么现在就出去。”
“你觉得我会选哪个?”她反问。
他没再说话,迈步向前。她紧随其后。
墓道不深,约十米后出现岔口。左边通道塌陷,右边通向一间石室。谢停渊站在岔路口,系统界面闪烁:【目标区域:右侧石室】。
他抬脚要进,岑晚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她从夹层取出一小撮灰白色粉末,扬手撒向石室门口。粉末飘到一半,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吸住,凝滞空中,形成一道弧线。
“有能量场。”她说,“强度比外面高三倍。”
谢停渊眯眼。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不会让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确定要进去?”她问。
“不确定也得进。”他说,“不完成任务,我撑不过三天。”
她盯着他:“任务是什么?谁给你的?”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它告诉我做什么,不做就疼,再不做就死。”
岑晚眼神变了。她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但她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扛着这种东西活到现在。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问。
“疼。”他摸了摸太阳穴,“从进来就开始,像有人拿锥子往脑子里钻。”
她还想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回头一看,一具尸体已经翻上台阶,正往墓道爬。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
“没时间了。”谢停渊一把推开她,冲进石室。
岑晚紧跟着进去,反手将一块断石推到门口挡住。可那股绿光已经逼近,尸群的手指抠住了门槛。
谢停渊靠墙站着,额头冒汗,手指微微发抖。系统倒计时:14:08。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只布满旧伤与新生裂口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岑晚站在他对面,风衣沾了尘土,嘴角有道细小擦伤。她看着他,声音很轻:
“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