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您要是再不醒，奴才这颗心啊，都要碎成八瓣儿了。”
说着。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翘着兰花指，捏着一方粉色手帕，就要往李墨脸上蹭。
李墨浑身汗毛炸立。
像是被一万伏的高压电击中。
本能反应快过大脑思考。
他抬脚，踹。
嘭！
一声闷响。
那个自称“奴才”的彪形大汉，
像个皮球一样滚了出去，撞倒不远处的红木圆凳。
“哎哟喂！”
那人捂着屁股，在地上打了个滚，姿势妖娆中透着一股子诡异的笨拙。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奴才小桂子，可是您最贴心的人儿啊！”
小桂子？
王莽？
李墨彻底蒙圈。
他顾不上理会地上的妖孽。
脑海忽然产生一个更惊悚的念头。
既然王莽变成了太监。
那自己……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李墨猛地掀开身上那床绣着金龙戏珠的锦被，颤抖着手，伸向裤裆。
呼……
一口浊气吐出。
幸好还在。
李墨整个人瘫软在龙床上。
仿佛刚打完一场还要艰难的深渊boSS战。
还好。
朕的根基还在！
只要这玩意儿还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这才有空打量四周。
金丝楠木的柱子，鲛纱帐幔，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混杂着某种苦涩的草药味。
很奢华。
也很压抑。
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过来。”
李墨靠在床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些。
尽管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
地上的“小桂子”揉着屁股，委委屈屈地爬起来。
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配上那身横练肌肉，简直是视觉污染。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奴才这就去给您传太医，您刚才那一脚，力道可是虚浮得紧，怕是身子骨还没大好……”
李墨眼角抽搐。
王莽这货入戏太深？
还是说，因为某种原因真成了小桂子？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
是不是自己回溯的节点没问题。
而是苏清雪回去的时间比自己早。
所以她提前准备了这么一出戏，让自己舒缓一下压力。
但他现在，没了灵能波动。
也暂时没有【阴阳同心】的感应。
李墨心里一沉。
不对劲！
且不说苏清雪不是玩性这么重的人。
就说自己现在所见所闻，都太过真实，不太像刻意营造的景象！
如此一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莫非是……
那个高维神明的一指头，不仅打断了回溯，甚至把他们踢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剧本里。
“别废话。”
李墨冷着脸，打断了小桂子的絮叨。
“朕问你，现在是何年何月？”
小桂子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似乎觉得皇帝陛下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但他不敢怠慢。
连忙跪伏在地，尖声回答。
“回陛下，如今是唐历六百七十四年，腊月初八。”
唐历？
李墨眉头紧锁。
这是大秦壁垒建立之前，是旧时代的公元纪年。
还是平行世界？
亦或是某种幻境？
“那朕……是谁？”
李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小桂子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低，声音里带着哭腔。
“陛下！您可是大唐的真龙天子，李治啊！”
“您是不是……是不是把脑子烧糊涂了？”
“这要是让天后娘娘知道了，奴才……奴才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李治？
那个唐高宗？
李墨嘴角勾起一抹古怪弧度。
如果他是李治。
那天后娘娘……
武则天？
思绪翻飞之间，李墨看到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上只有一名女子。
女子身穿玄色凤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长长裙摆拖在地上，如同黑色火焰在蔓延。
头戴十二树花钗冠，珠翠摇曳间，露出一张冷艳至极的脸。
而那张脸，不说是百分百，但至少是九成九！
是苏清雪！
李墨与她朝夕相处，出生入死。
他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女子，就是苏清雪！
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与苏清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天后叫什么名字？”李墨追问。
小桂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提那个名字都是一种亵渎。
“天……天后名讳，奴才不敢直呼……”
“说！”
李墨厉喝一声。
虽然没有灵能加持，但他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杀气，依然让整个寝宫温度降了几分。
小桂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陛下。
他吓得当场尿裤子，哆哆嗦嗦地挤出三个字。
“苏……苏曌。”
轰！
李墨脑子里炸开一朵烟花。
苏曌。
日月当空为曌。
好家伙。
苏清雪，你这是要成帝啊！
李墨忽然想起之前，硅心之都的那个奇幻游戏副本。
那一次。
苏清雪拿了冰霜女巫的副本！
姑且将再次睁眼的眼前世界，也当作一个副本的话。
那在这个副本里，苏清雪居然拿了女帝的剧本？
而自己。
成了那个体弱多病、被老婆架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山易主的……软饭皇帝？
李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修长，白皙，没有练剑留下的老茧。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但他能感觉到，皮肉之下，隐藏着某种爆炸性的力量。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弹出。
【姓名：李治（李墨）】
【身份：大唐傀儡皇帝】
【等级：LV.80（五转体魄）】
【灵能：0\/0（当前时代灵能枯竭，无法调用）】
【状态：中毒（慢性衰弱），记忆封锁（已解除）】
【技能：全灰色（无法使用）】
除了那具经过千锤百炼、甚至硬抗过神明威压的强悍肉体。
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没有灵能。
没有技能。
连【万物归一酿】这种生活技能都是灰色的。
这就有点尴尬了！
空有一身能打死老虎的力气，却在这个权谋遍地走的皇宫里，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中毒？”
李墨敏锐捕捉到状态栏里的异常。
慢性衰弱。
难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会这么虚。
这是被人当药罐子养着，一点点把命给磨没了啊。
是谁下的手？
除了那位还没露面的“天后娘娘”，还能有谁？
李墨心里一阵苦笑。
上辈子是患难与共。
这辈子直接快进到“大郎吃药”了？
什么地狱变奏的烂俗剧情！
这破剧情，老子前世追读过的番茄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就在这时。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其中伴随着铁甲摩擦的铿锵声。
紧接着。
一声尖锐的唱喏，穿透厚重殿门。
“天后娘娘驾到——！”
声音未落。
殿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着灌入温暖的寝宫。
所有烛火，都在这一刻剧烈摇曳。
一道人影，逆着光，踏入殿内。
玄色凤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如同黑色火焰在蔓延。
头戴十二树花钗冠，珠翠摇曳间，露出一张冷艳至极的脸。
此刻的她。
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堆死肉。
高高在上。
不可一世。
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压，竟然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高阶职业者都要强烈。
这是权力的味道。
也是杀戮的味道。
“醒了？”
她开口。
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不像是妻子对丈夫的问候。
更像是狱卒在审视犯人。
李墨坐在床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试图在那双冰冷眸子里，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没有。
只有无尽的厌恶和不耐烦。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
苏曌挥了挥手。
身后，一名面无表情的老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来。
托盘上。
放着一只黑色瓷碗。
碗里盛着浓稠如墨的汤药。
还在冒着热气。
一股腥臭味，瞬间盖过了殿内的龙涎香。
那是毒！
李墨甚至不用系统提示，光凭玄醴酿师造就的直觉就能判断。
这碗药下去。
就算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一定要喝？”
李墨缓缓开口。
苏曌眉头微皱。
似乎对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傀儡，今天居然敢反问感到意外。
“你可以不喝！”
她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墨。
那双凤眼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危险的寒光。
“但你应该清楚。”
“在这个皇宫里，只有听话的狗，才能活得久一点。”
“李治。”
“别逼我不顾念最后一点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
李墨想笑。
这情分就是喂毒药？
那还真是感天动地啊。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
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
他直视着苏曌的眼睛。
没有恐惧。
没有退缩。
只有一种让苏曌感到莫名其妙的……深情？
“清雪。”
李墨轻声唤道。
两个字。
如同两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深潭。
苏曌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一阵剧烈的涟漪。
那是……
迷茫？
痛苦？
还是挣扎？
但仅仅是一瞬。
所有情绪都被淹没。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杀意。
“闭嘴！”
她厉喝一声。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谁允许你叫这个名字的！”
她猛地伸手，一把抓起那碗黑色的药汤。
滚烫药汁溅在她白皙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
但她仿佛毫无知觉。
她一步跨上脚踏，死死盯着李墨。
“喝下去！”
“立刻！”
碗沿抵在李墨唇边。
苦涩气味钻进鼻腔。
李墨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看着那双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突然明白了。
她没有忘记。
或者说，她的潜意识里，依然记得那个名字。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那个名字，成了她的禁忌！
很好，有突破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