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未尽之意，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心悸。
厅堂里依旧无人说话，只有越发粗重或刻意压制的呼吸声。我知道，光是威慑不够，还需要明确的界限和实际的安排。
我的目光转向周家四兄弟。“周虎、周龙、周豹、周熊。”
被点到名字，四人齐刷刷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我，抱拳：“在！”
“你们四人，原是宸大哥身边的人，身负武艺，此次留下，想必也有护卫兼……其他职责。”我斟酌着用词，既点明我知道他们可能另有任务，又给予一定余地，“在我这里，明面上的身份是‘画柳家具坊’的门房兼护院。我不管你们在外面需完成什么任务，与宸大哥如何联系，那是你们的事。但——”
我语气一转，变得极其严厉：“只要你们踏进画柳家具坊的大门，穿上‘画柳’的衣裳，领着我给的月钱，就必须以这里的职守为第一要务！守好门户，维护坊内秩序，听从周掌柜和我的调派。若因你们在外的事务，影响了铺子的安全、扰乱了坊内的运作，或者让我发现你们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看着他们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和专注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会立刻通知宸大哥，将你们送走。我‘画柳家具坊’，用不起三心二意、职责不清之人。听明白了吗？”
周虎作为四人之首，上前半步，再次抱拳，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明白！姑娘放心，既奉姑娘为主，自当以姑娘之命与铺子安危为首。在外事务，绝不会与坊内职守冲突，若有万一，任凭姑娘处置！”他身后三人，亦同时抱拳，齐声道：“任凭姑娘处置！”
这番话，说得漂亮，也表明了态度。但我深知，真正的忠诚需要在日后漫长的事务中检验。不过，此刻他们给出了明确的承诺，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我说完了想说的，便不再开口，身体重新靠回椅背，双手交叠，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不再施加压力，只是静静地等待。我需要看看，谁会第一个打破沉默，谁会第一个向我这个新主子，表明态度，或者……提出问题。
午后的阳光继续移动，厅堂内明暗交错。茶盏早已凉透，无人再去触碰。哥哥依旧警惕地坐着，像一尊守护的门神。小贝不知何时悄悄从门外溜了进来，蹲在我的脚边，幽绿的眼睛安静地扫视着众人。
在这片近乎凝滞的寂静中，终于，有人动了。
站出来的，是周文彦。
他上前一步，动作不疾不徐，既显示出对我的尊重，又保持着他作为大掌柜应有的稳重气度。他先是对着我，深深一揖，腰弯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表示恭顺却又不过分卑微的弧度。然后，他直起身，转向厅中站立的其余八人，目光沉稳地扫过他们每一张脸，最后，重新落回我身上。
“姑娘。”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平稳清晰的调子，但此刻多了几分郑重，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客套与审视，“您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我等既已身契归于姑娘名下，便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是主，我等是仆，此乃天经地义，无可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