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红枣”迈着轻快的步子,载着我和哥哥,还有一车象征着团圆与希望的节货,驶出了县城那高大却略显斑驳的城门洞。城外熟悉的土路展现在眼前,虽然依旧颠簸,但比起牛车那毫无缓冲的硬碰硬,马车的减震效果已然好了太多。坐在车篓子里,感受着身下规律的晃动,听着耳边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路面的声响,我起初的兴奋渐渐沉淀为一种拥有私有财产后的踏实感。
「有了这马车,以后进城可就方便多了。速度又快,还能遮风挡雨,运东西也方便。这一百五十两,花得值!」我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甚至开始盘算,等新房子盖好了,是不是可以把车篓子里再装饰一下,弄得更加舒适些。
哥哥坐在前面的车辕上,起初还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攥着缰绳,身体绷得笔直,生怕驾驭不了这比牛性子更活络的牲口。但走了一段路后,发现“红枣”性格温顺,步伐稳健,他似乎也放松了下来,背影不再那么僵硬,偶尔还会学着车把式的样子,发出一些简单的指令,虽然听起来有些稚嫩,但“红枣”居然都能听懂并执行。
“哥,你学得真快!”我从车篓子里探出头,笑着夸赞他。
哥哥回过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腼腆又自豪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这马好,听话!比咱家那头倔牛好赶多了!”
阳光正好,秋风送爽,路旁的田野里,已有农人开始为秋收做准备,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充满生机。朝着柳树湾村,朝着那个充满烟火气和母亲等待的家,疾驰而去。我们必须赶在午饭前到家,不能让娘担心。
马车驶入柳树湾村口那熟悉的土路时,车轱辘压过路面的声音似乎都比往常更引人注目了些。我坐在车篓子里,能清晰地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透过特意留出的缝隙,我看到原本在村口大槐树下闲聊、或正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们,目光齐刷刷地被我们这辆崭新的、还带着木头清香的马车吸引了过来。
那匹枣红色的小马似乎有些不适应被这么多人注视,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子轻轻刨着地面。哥哥连忙轻轻收紧缰绳,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脖颈,低声吆喝着:“吁——好马儿,稳当点,咱到家了。”
然而,“到家”的宁静瞬间就被打破了。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立刻泛起了涟漪,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询问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我们的马车围在了中间。
“哎呦喂!快看!是狗蛋和画丫头!”
“这是……这是马车?崭新的马车?我的老天爷,他们真发财了?”
“狗蛋呀!”一个嗓门洪亮的婶子挤到最前面,手几乎要摸到车辕,脸上带着夸张的惊讶和掩藏不住的探究,“你们这是去县城发了大财啦?连马车都置办上了?这可得多少银子啊!”
她的话像是点燃了引线,其他人也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