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婶子一边骂着那个“不存在”的丈夫,一边安抚着我这个“女儿”,演得竟也十分自然。
她骂完,又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车把式老马,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容:“这位大哥,真是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家里男人不争气,辛苦您把孩子和东西送回来了。您看……这东西不少,我们家在村尾,能不能劳您驾,再多走几步路,直接送到家门口?我再多给您加几文钱,行不?”她指了指不远处自家的院子。
老马看着这“母女情深”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场面,恍然地点点头,同情地说道:“行吧!看你们娘几个拿回去也是费事。咱老马就好人做到底,帮着把车赶到家门,就不多要钱了,一会儿你们自己卸车就成。”
“行,没问题,真是太谢谢您了!”六婶子连忙道谢。
于是,老马再次驱动马车,在六婶子和狗蛋的指引下,来到了六婶子家院门口。我们三人一起,很快将板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搬进了院子。
老马见活干完,也没多留,驾着空车便离开了。
看着马车走远,六婶子这才关上院门,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又是气又是笑地看着我,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小机灵鬼!刚才可把我吓一跳!一张嘴就喊娘,我还以为你魔怔了呢!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狗蛋回来说你非要自己雇车回来,我这心就一直悬着!”
狗蛋也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卸下背上的空背篓,将今天在县城差点被地痞盯上的事情,删减了空间的部分,只说自己买肉时被肉摊老板盯上,谎称有大人接应,然后机警地躲开、换了装扮、租车回来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六婶子和狗蛋听得心惊肉跳,六婶子更是后怕地连连拍着胸口:“哎哟我的老天爷!太险了!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以后可不能再一个人去县城了!听到没有?”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嗯,我知道了,婶子,下次一定和狗蛋哥一起。”我这次是真的吸取了教训。
就在这时,也许是刚才我们卸货的动静,也许是那辆陌生的马车引起了注意,几个附近的村民好奇地聚拢到了六婶子家院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当看到院子里堆放着的那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各种箩筐、一些富贵人家才用的笔墨纸砚,还有荷叶包着的好几包东西以及用麻绳串起来的大骨棒和四个大猪蹄时,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羡慕乃至嫉妒的神色。
“哎呦,六婶子,这是发财了?买这么多好东西?”
“就是啊,这布可真不错,得不少钱吧?”
“画丫头这是……真从山里挖到宝了?”
“啧啧,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议论声不高不低,清晰地传进院子里。
六婶子脸色一沉,她平日里虽然和善,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