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清晰地看到村长和他媳妇脸上那混合着吃惊、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的表情。和刚才六婶子一样,他们都对我的生还感到极度意外,同时也对我如何能在深山中生存数月充满了疑问。
柳南山磕了磕烟灰,神色严肃起来,沉声问道:“画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进山找了好几遍,只找到你掉在沟里的背篓,都以为你遭遇不测了。你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他的目光锐利,带着村长特有的威严,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
我心中早有准备。我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委屈和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将之前对六婶子说过的“说辞”,几乎原封不动地又重复了一遍——从去县城听小乞丐说深山药材值钱,到一时冲动进山,崴脚丢失背篓,然后凭着记忆往北边无人区探索,靠着野果、山泉、爬树睡觉、涂抹动物粪便驱兽等方法艰难求生,最后侥幸找到一株“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着金贵”的草药。
在叙述过程中,我语速平缓,偶尔停顿,仿佛在回忆艰难的细节。我刻意强调了过程中的苦难和运气成分,弱化了自身的能力表现,并将最大的收获轻描淡写。我说完后,微微低下头,小声道:“南山爷爷,张奶奶,我知道我不该擅自进山,让大家担心了……我就是……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靠自己活下去……”
柳南山和柳张氏听完,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跟来的村民还在低声议论。我的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被“发财”的念头驱使,误打误撞进入深山,凭借一点从猎户那里听来的零碎知识和极大的运气活了下来,甚至还小有收获。这虽然难以置信,但似乎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毕竟,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十岁小女孩能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张氏最先心软,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可怜见的……吃了大苦头了。人能回来,比什么都强。”她看向丈夫。
柳南山沉吟片刻,脸上的严肃渐渐化开,最终也化作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人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那深山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我背上那个看起来空瘪的登山包(我早已将大部分东西收入空间,只留了些干粮和水做样子),以及我手中那把卷刃的旧镰刀,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南山爷爷,我想过两天去一趟县城,把采到的草药看看能不能卖掉。换点钱,把家里收拾一下,或者……或者看看能不能做点小买卖。”我没说得太具体,但表达了想要自立更生的意愿。
柳南山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对于一个刚刚经历“大难不死”的孩子,他也不好过于苛责或深究。只要人回来了,没给村里添乱子,其他的,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行了,都散了吧!画丫头回来了是喜事!”柳南山朝着院外围观的村民挥了挥手,然后对我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困难,再来找我和你张奶奶。”
我乖巧地点点头,向村长、张氏和六婶子道了谢,这才牵着酷小贝,在村民们依旧充满好奇和议论的目光中,朝着我那间破败的茅草屋走去。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关于我的“传奇”经历,恐怕还会在村里流传一阵子。但我并不在意,我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远的县城,以及更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