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京城的年味已越发浓烈，街巷间弥漫着各家蒸煮年食的甜香。
丞相府内虽已封印休沐，但三人惦记着萧霁华，都挤在了他书房的暖阁里，这里炭火烧的足，又离他的气息最近。白玉也跟着过来，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窝在柳馨宁脚边。
慕苓夕正握着柳馨宁的小手，耐心地教她剪窗花。柳馨宁学的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偶尔成功时，嘴角会弯起漂亮的弧度。
另一侧，白景远挽着袖子，面前摊着大红色洒金纸，嘴里念念有词：“一张一张写太费事，看我的！”
他指尖灵力微动，试图同时操控三支毛笔，悬空书写不同的春联。起初还像模像样，三笔齐动。然而灵力稍一岔息，其中一只笔突然一抖，“啪”一下甩出好几滴浓墨，不仅污了快要写好的对联，旁边慕苓夕刚剪好的几张窗花也溅上了墨点，就连白玉那白的发亮的毛上都滴了一滴墨水，“喵呜”一声跑开了。
“啊呀！”柳馨宁轻呼一声，连忙捂住嘴，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桌面和白景远瞬间僵住的表情，忍不住偷笑起来。
慕苓夕放下剪刀，拿起一张被弄脏的窗花，佯装生气的瞪向白景远，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
“白景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可是师兄的书房，等他回来瞧见这墨渍斑斑的模样，小心他骂你！我不管，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干净！”
白景远看着自己的“杰作”，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还在嘴硬：“失误，纯属失误！我这不是想提高效率嘛……再说了，师兄哪有那么小气……”
话虽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找来抹布，手忙脚乱的开始擦桌子，那模样引得一旁的柳馨宁笑得更欢快了。
就在白景远刚擦完桌子时，府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门房略显激动的通传声。
慕苓夕一愣，与白景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惊喜。
“是师兄回来了！”慕苓夕立即放下手中东西起身。
“萧叔叔！”柳馨宁也激动道。
三人一同出了房门，便见风尘仆仆的萧霁华披着一身寒气走了过来。
他面容略显疲惫，眼底带着长途跋涉的倦色，狐裘大氅的领口和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花。但当他看到迎出来的三人时，那清冷的眉眼瞬间晕开温和的暖意。
“师兄！”
“师兄！”
两声呼唤，一声清亮雀跃，一声沉稳关切。
“萧叔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慕苓夕身后传来。
萧霁华目光越过两人，落在穿着绯色小袄的柳馨宁身上，笑容愈发柔和：“宁儿。”
他应着，又看向慕苓夕和白景远：“我回来了。”
白景远上前一步，一只胳膊的搭在他的肩头：“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阿苓剪的窗花都快把书房贴满了，我都没地儿下脚了！”
慕苓夕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上前自然地替萧霁华拂去肩上的雪花，语气中带着关切：“师兄一路辛苦了，边境一切都好？”
“放心，一切安好。”萧霁华简略答道，目光在慕苓夕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气色红润，这才彻底安心，“军中事务已安排妥当，威远将军秦止，可堪当大任。”
说着几人已走进书房。这时，柳馨宁鼓起勇气，端着下人提前备好的参茶走上前，小声说道：“萧叔叔，喝茶，暖暖身子。”
萧霁华心中一暖，接过茶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谢谢宁儿，真乖。”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温声问了句：“在这里可还习惯？”
柳馨宁用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习惯，姑姑和白叔叔都对我很好。”
萧霁华欣慰地笑了笑，这才抬眸看向慕苓夕和白景远，语气转为些许郑重：“宁儿的事，陛下那边……可知晓了？可有示下？”
慕苓夕颔首，轻声回道：“师兄放心，人一到京，我便已传密信向陛下禀明情况。陛下只说先妥善安置。但想来陛下定是十分关切的。”
她看了一眼已经安静坐在一旁的柳馨宁，继续道：“只是尚未带宁儿进宫觐见。”
白景远在一旁接了话：“因为想着宁儿身份特殊，宫里人多眼杂，还需得师兄回来，我们寻个稳妥的机会，再专门安排更为妥当，也省的节外生枝。”
萧霁华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周衍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让丞相府妥善安置，已是莫大的信任和默许。
他沉吟片刻道：“你们考虑的周全。陛下既已默许，便不急于一时。等年后诸事稍定，我们再寻个时间，带宁儿进宫拜见陛下。”
简单的接风洗尘后，白景远按耐不住的提议道：“师兄回来的正好！眼看就要过年了，府里的年货还没置办齐整呢！咱们今日一起去赶集如何？也带宁儿出去逛逛！”
慕苓夕眼睛一亮，也看向萧霁华。
萧霁华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自然也不会扫兴，含笑点头：“好。”
四人稍作易容，换了寻常富户人家的衣裳，从相府侧门出去了。
一踏入熙攘的集市，众人也被这浓厚的年味感染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不绝于耳，到处是红彤彤的春联，福字，灯笼，空气中混合着糖果，炒货，油炸点心的香甜气息。
慕苓夕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拉着还有一些胆怯的柳馨宁扎进了人堆里，平日里那端着的丞相架子荡然无存，活脱脱还是那个贪玩的小师妹。
“宁儿快看！那边有糖人！”
“景远！你快看这个糖人，吹的跟真龙似的！给宁儿买个！啊不，要两个，我也要！”
她指着糖人摊，招呼着白景远过来。
白景远抱臂跟在一旁，看着她这难得的孩子气模样。嘴角咧开一个爽朗的笑容，扭头对身旁步履沉稳的萧霁华调侃道：“师兄你快看，这是谁家没拴好的野马撒欢跑出来了？咱两可得看紧点，别一会跑丢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已经利落的付了钱，将两个糖人递给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