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旁,短暂的死寂被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打破。晨光穿过稀疏的林叶,斑驳地洒在五人身上,映照出满身的血污、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惊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木先生药粉的苦涩气息。
龙昊背靠着一棵粗糙的松树树干,任由柳晴用撕下的、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背上那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刀伤。冰冷的溪水触及伤口,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但他死死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相比背上的伤,左肩崩裂的旧创和肋部的隐痛反而显得不那么致命了。他体内丹劲紊乱,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冲撞,每一次运转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
木先生脸色凝重,手法娴熟地为龙昊清洗伤口,敷上特效的金疮药和止血散,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他又迅速检查了另外两名寨兵和柳晴的状况。两名寨兵都受了些轻伤,问题不大。柳晴主要是惊吓和体力透支,手臂有些擦伤。
“龙兄弟,你伤得太重,尤其是背上这一刀,再深半寸就伤到脊骨了!必须立刻静养,否则……”木先生语气沉重,没有说下去。
“静养?”龙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沙哑,“木先生,我们现在能静养吗?‘影子’的猎犬鼻子灵得很,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牵动伤口而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柳晴连忙扶住他,眼中含泪:“龙大哥!”
一名受伤较轻、名叫阿木的寨兵咬牙道:“龙爷,您歇着!我和阿土去前面探路,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龙昊点了点头:“小心,注意痕迹。”
阿木和阿土提起精神,握紧刀,一瘸一拐地向山涧上游方向摸去。
龙昊闭上眼,全力运转龟息蕴灵诀,试图平复躁动的内息,引导微弱的丹劲滋养伤处。怀中的紫色晶石传来持续而温和的暖意,似乎对伤势的恢复有着某种奇异的辅助效果,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但这终究是杯水车薪。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阿木和阿土返回,脸上带着一丝喜色:“龙爷,上游不远有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着,里面挺深,还有活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走!”龙昊不再犹豫,在柳晴和木先生的搀扶下,众人沿着溪流,艰难地向山洞转移。
山洞入口果然极为隐蔽,拨开厚厚的藤蔓,里面是一个不小的天然溶洞,干燥通风,洞壁有缝隙透下天光,一条地下溪流从洞内深处潺潺流出。这简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五人进入洞中,立刻感到一丝安全感。龙昊再也支撑不住,靠坐在洞壁下,脸色苍白如纸。失血过多和连番恶战,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木先生,你精通药理,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用的草药。阿木、阿土,你们负责警戒,轮流休息。柳姑娘,你也歇会儿。”龙昊强打精神安排道。
木先生点头,立刻在洞口附近寻找起来。阿木和阿土则一个守在洞口藤蔓后,一个在洞内较高处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潜伏下来。柳晴则不顾疲惫,用随身带的水囊接了干净的溪水,先递给龙昊,然后又帮木先生打下手。
龙昊喝了几口冷水,感觉喉咙的灼烧感稍减。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睛,全力调息。龟息蕴灵诀缓缓运转,如同最精细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丹劲如同温润的溪流,所过之处,剧痛似乎减轻了些许。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力。
木先生很快采回了一些具有消炎、镇痛、生肌作用的草药,如三七、白芨、蒲公英等。他就地捣碎,重新为龙昊和两名寨兵敷上。洞内弥漫开一股清新的草药香气。
“龙兄弟,你伤势太重,需得好好将养几日。我观你气息,内伤也不轻,万不可再妄动真气。”木先生忧心忡忡。
龙昊缓缓睁开眼,眼中血丝未退:“木先生,我明白。但我们没有几天时间。‘影子’不会放弃追捕,石家寨……也不知能撑多久。”他想起石勇坠崖前的怒吼,心中一阵刺痛。
柳晴坐在他旁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低声道:“龙大哥,都是我连累了大家……如果不是为了我和父亲留下的东西……”
“不关你的事。”龙昊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神殿’狼子野心,觊觎龙脊之秘已久,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你和石家寨,都是受害者。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然后把他们的阴谋公之于众!”
他顿了顿,看向柳晴:“柳姑娘,事到如今,关于你父亲,关于‘皇血’,关于那晶石,你是否想起了什么,或者那封信里,还有没有更详细的线索?我们必须弄清楚‘神殿’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柳晴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露出挣扎和回忆的神色。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那个小布袋,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父亲的信……写得很匆忙,也很混乱……除了提到‘皇血’是关键,阻止仪式……还隐约提到一个地方……和一个名字……”
龙昊和木先生精神一振,立刻集中注意力。
“信里说……如果仪式出现变故,或‘钥匙’异常……‘观测者’可能会启动‘备用方案’……地点似乎是在……一个叫‘落星湖’的地方……”柳晴努力回忆着,“还有一个名字……好像叫……‘观星老人’?父亲说,如果万不得已,可以试着去找他,但……信到这里就模糊了,后面被血污浸染,看不清了……”
“落星湖?观星老人?”龙昊和木先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这两个名字,他们都从未听说过。
“落星湖……老夫行医多年,游历四方,似乎隐约听过这个地名,好像在……西南方向的苍莽群山之中,是个极其偏僻、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传说湖底有陨星坠落,故而得名。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木先生捻着胡须,沉吟道。
“观星老人……更是闻所未闻。”龙昊皱眉。这线索太过缥缈,但却是目前唯一的指向。
“‘神殿’的‘备用方案’在落星湖?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那里也有类似龙脊天坑的遗迹?”龙昊心中疑窦丛生。但无论如何,这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我们必须去落星湖!”龙昊断然道,“不仅要阻止他们的‘备用方案’,更要找到那个‘观星老人’,他可能知道更多关于‘神殿’、‘星尘’和‘皇血’的真相!”
木先生点头表示同意:“眼下看来,这是唯一的线索。但西南苍莽群山,路途遥远,险阻重重,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养好伤,恢复体力。”龙昊目光坚定,“我们先在此洞隐匿几日,等我伤势稍稳,能自由行动,便立刻出发,前往西南!”
计议已定,众人心下稍安。接下来的几天,五人便在这隐秘的山洞中潜伏下来。龙昊全力运功疗伤,凭借龟息蕴灵诀的神奇和紫色晶石的辅助,加上木先生的草药,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柳晴负责照顾龙昊的起居,烹煮食物(用带来的小锅和洞内溪水),阿木和阿土则负责警戒和外出寻找食物(主要是野果和鱼)。
洞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龙昊背上的伤口已然结痂,左肩和肋部的伤势也大为好转,内息渐渐平稳,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连续三天的休整,也让其他四人疲惫的身心得到了缓解。
第四天清晨,龙昊站在洞口,拨开藤蔓,望向外面苍翠的山林。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之前的血火厮杀只是一场噩梦。但他知道,危机远未解除。
“木先生,柳姑娘,阿木,阿土,”龙昊转过身,目光扫过四人,“我们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今日,我们便出发,前往西南,寻找落星湖!”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但他们已无退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