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玉听到有东北的电话找她时，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把玩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锋利的匕首在她白皙粉嫩的手中开出银白色的花朵，而武立江的声音响起时，花朵消失在她的掌心。
祁昭丽死了，在听到电话对面陆见薇哽咽沙哑的声音时，苏怀玉觉得自己的手心在疼，可明明她根本就没有受伤。
“小玉，你安慰安慰小柏好不好，小柏他……”哽咽声传来，陆见薇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悲伤，想要再对电话这边的苏怀玉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怀玉开口，“好。”
祁仲柏的房门是被纪怀阳拿备用钥匙打开的。
打开房门的瞬间，房间里黑漆漆的，像是走进了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
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视线后，纪怀阳才在床边看到了坐在地上蜷缩着双腿一动不动的祁仲柏。
那几乎已经被黑暗吞噬的祁仲柏，对于他的闯入没有任何的反应。
纪怀阳鼻头酸涩，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祁仲柏，结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仲柏。”
苏怀玉的声音从纪怀阳手中的电话中传出。
纪怀阳微微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将电话搬到祁仲柏的身边，轻声道：“小舅，小玉找你。”
“陆仲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纪怀阳听着电话那端苏怀玉的声音，将祁仲柏房间的窗帘，微微拉开一道缝隙，可以让阳光倾泻进来一点。
“小柏。”
在听到自己妈妈的哽咽声从门口传来的时候，纪怀阳赶忙扶着自己妈妈离开了祁仲柏的房间，顺便将房门关上，给祁仲柏和苏怀玉留出一个单独的空间。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纪怀阳知道苏怀玉对自己小舅有奇效。
当关门声响起后，电话那端一片安静，安静到让苏怀玉觉得，对面仿佛有一个黑洞，吸走了所有声音。
“陆仲柏，我知道……”
有时候安慰也很无力。
尤其是当祁仲柏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失去三个至亲的时候，可如果苏怀玉在祁仲柏的身边，她可以握住他的手，她可以抱住他无声的安慰。
但如今他们相距千里，苏怀玉只能通过声音来将祁仲柏拉出来。
“祁阿姨去世了。”
苏怀玉在听陆见薇他们说完后，知道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让祁仲柏直面这个现实，让他直面悲恸，情绪发泄出来才会好，一直憋在身体里会“爆炸”的。
“见薇姐姐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锤子猛地锤了一下。”
“明明我们前几天才通过电话，阿姨……”苏怀玉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线，“阿姨为什么会死？”
苏怀玉说完，两边再次沉默。
就在苏怀玉以为祁仲柏不会回答自己，她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祁仲柏沙哑破碎的声音，“是我逼死她的。”
苏怀玉能感觉到对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听到祁仲柏说完后，她听着对面压抑地痛苦声，喉咙像是被人塞了秤砣，铁锈味堵得她许久都说不出话。
“陆仲柏。”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不是你的错。”
“你当时并不知道祁阿姨在你身后，你只是想要质问而已，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祁阿姨的错。”
所以，到最后，造成这一切是谁的错……
“陆仲柏，别垮。你要是垮了，百奶奶、祁爷爷和祁阿姨都会走的不安稳。”
“他们那么爱你，你真的忍心让他们连离开都要记挂你吗？”
“祁阿姨她只是……”苏怀玉忍住眼眶中传来的酸涩，说道：“离开自己父母太久了，她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她想去陪他们。”
压抑地哽咽声响起，“我也想他们，我恨……”
“你还有我。”苏怀玉对着电话那端的祁仲柏说道：“我们两个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你忘了我们四年之后的约定了吗？”
祁仲柏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电话，像是紧紧地将苏怀玉抱入怀中。
“玉儿。”
“我在。”
“玉儿。”
“我在。”
“玉儿。”一声声呼唤，像是要无数遍确认她在自己身边，就像当年那样，“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对，我不会离开你。”
“哪怕你妈妈不同意，你也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哪怕我妈妈不同意，我也会和你订婚，结婚，我们会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苏怀玉握着电话，在祁仲柏更多次的确认之前，来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对祁仲柏的情感，也在这一次次的回应中确定。
“所以现在你站起来，拉开窗帘，然后倒在床上睡一觉。”
苏怀玉想让他在阳光下睡着，她怕祁仲柏会在黑暗中彻底迷失，哪怕她清楚祁仲柏其实并没有那么脆弱。
“我睡不着。”
祁仲柏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可是他睡不着。
“先按我说的做。”
苏怀玉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她也并不想表现自己的强势，因为强势会引起他人的戒心。
但是此刻她的语气无比强势，而祁仲柏听到苏怀玉的话，就这么听话的站起来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阳光全部洒进来的瞬间，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躺下。”
祁仲柏忍住眼睛的酸涩，就这么穿着衣服蜷缩在床上，在他去拿床边的电话时，熟悉的儿歌声响起。
苏怀玉唱的是以前祁昭丽常常唱的那首儿歌，据说这一首也是百奶奶以前常常唱给祁仲柏听的童谣。
控制不住地哽咽声响起时，苏怀玉继续哼唱着童谣，哽咽声变成痛哭声，痛哭声渐渐平缓，直到声音逐渐消失，苏怀玉的哼唱声都没有停止。
苏妙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武立川和武立江犹如两个门神一样站在传达室外面，她走上前看着传达室内正在打电话的女儿，问道：“谁的电话？”
其实苏妙君已经隐隐有猜测。
“是仲柏哥。”武立川道。
武立江在自己哥哥说完，对自己妈妈说道：“祁阿姨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