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门的藏经阁,坐落在主峰半山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七层木石结构塔楼。飞檐翘角上爬满了青苔,木质门窗也略显斑驳,与宗门内其他气势恢宏的殿宇相比,显得格外古朴甚至有些落寞。
领路的执事将林尘带到阁前,对一个靠在门口摇椅上打盹的灰衣老者懒洋洋地交代了一句:“胡老,新来的杂役弟子,林小凡,负责一层的洒扫和整理。”说完,便像是完成任务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被称为胡老的老者,头发灰白,衣衫陈旧,脸上布满皱纹,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他微微睁开浑浊的眼睛,瞥了林尘一眼,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嗯……进去吧。规矩自己看墙上的木牌,没事别打扰老头子我睡觉。”
说完,竟真的又闭上眼睛,摇椅吱呀作响,仿佛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尘微微颔首,没有多言,默默走进了藏经阁一层。
阁内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书卷和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空间颇为宽敞,一排排高大的木质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简、兽皮卷和线装古籍。只是许多地方都落满了灰尘,显然久未有人精心打理。
墙壁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藏经阁的规矩:不得损坏典籍,不得私自将典籍带出,不得大声喧哗,按时完成洒扫……
林尘的目光扫过那些书架。一层的典籍,大多是最基础的修行常识、《青玄炼气诀》的各类注解、低阶法术解析、灵草矿石图鉴、以及一些杂闻野史、人物传记等,对于普通外门弟子或许还有些用处,但对于真正的内门精英乃至核心弟子而言,早已不屑一顾。
这里,确实是宗门内最不受重视的角落之一。
但林尘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失望。对于拥有“洞察”之力和迫切需要了解此界知识的他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尚未开发的宝库!
他没有急于去翻阅那些功法法术,而是先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和抹布,开始认真地打扫起来。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只是一名安分守己的杂役弟子。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那媲美筑基初期的强大神识,已然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悄然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藏经阁一层!
无数信息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识海。
《青玄炼气诀(第三版注解)》、《火球术灵力运转细微差别考》、《南疆常见毒虫图谱》、《东域三千年风云录》……
海量的、琐碎的、甚至互相矛盾的信息,被他的神识快速扫描、记录。寻常修士若是如此,只怕瞬间就会神识错乱,但林尘的识海有“命运之种”坐镇,如同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迅速地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去芜存菁,提取出其中有价值的部分,融入自身的知识体系。
他对青玄门的功法体系、此界的地理风貌、历史沿革、资源分布等等,开始有了一个飞速而全面的了解。
同时,他的“洞察”之力也在悄然运转。在他的视野中,这些蒙尘的典籍不再只是死物,其本身材质、其上残留的微弱精神力印记、甚至其摆放的位置,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被遗忘的历史。
几天时间,悄然而过。
林尘每日便是洒扫、整理书架、然后“漫无目的”地翻阅典籍,行为与其他杂役弟子并无二致。偶尔有外门弟子前来借阅基础功法,看到他这个“五行废根”的杂役,也多是投以鄙夷的目光,无人理会。
他也乐得清静,默默吸收着知识,并暗中观察着那位守阁的胡老。这老者看似普通,但林尘敏锐的灵觉却隐隐感觉到,其体内似乎蛰伏着一股如同深渊般晦涩的气息,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一日,林尘在整理最角落一个堆放“废弃”和“残破”玉简的书架时,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神识扫过一枚通体焦黑、边缘残缺、几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黑色玉简时,识海中的“命运之种”竟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不可察的季动!
这枚玉简,混在一堆明显是练手失败或者年代久远、信息流失的废品中,毫不起眼。
林尘不动声色地将它拿起,拂去表面的灰尘。玉简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上面的焦黑痕迹像是被雷噼过,残留着一种澹澹的毁灭气息。其内部结构似乎也受损严重,神识探入,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与破碎。
但就是这枚看似彻底报废的玉简,却引动了“命运之种”的反应!
林尘心中一动,没有尝试用普通的神识去解读,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自身那融合了命运与煞气本源的特殊力量,缓缓注入玉简之中。
起初,玉简毫无反应。就在林尘以为感觉错了,准备放弃时——
“嗡……”
玉简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焦黑的表面,一道微不可见的、扭曲的银色纹路一闪而逝!与此同时,一股残缺不全、却带着某种古老蛮荒意境的信息碎片,顺着那丝力量,逆流涌入林尘的脑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意境,一种对肉身力量运用的独特法门片段!
“……以身为舟,以力为桨……撼山岳,碎星辰……不依灵根,只淬体魄……”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股不屈不挠、以力证道的磅礴气势!
炼体功法! 而且是一种不依赖灵根,纯粹锤炼肉身的古老法门!
林尘心中勐地一跳!这对他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的灵根是废根,但肉身经过多次奇遇和力量洗礼,早已远超同阶,正缺一门系统的炼体法门来挖掘潜能!
这枚看似废弃的玉简,竟然隐藏着如此秘密!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正准备仔细研究,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这么用功,原来是我们鼎鼎大名的‘五行废根’林师弟啊?怎么,这些破烂里,还能淘到宝贝不成?”
林尘眉头微蹙,收敛心神,将那枚黑色玉简不着痕迹地混入其他几枚废品玉简中,然后缓缓转身。
只见三名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为首一人,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正是前几天入门时,嘲讽他最起劲的那几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