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音乐节的舞台灯光如星河璀璨,台下数万观众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夏夜的天空。林晚星握着小提琴站在台中央,裙摆在晚风中轻轻扬起,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时,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她第一次以独奏家身份站上如此盛大的舞台,怀里的琴是周慕白帮忙修复的古董,琴身还带着淡淡的松节油香气。后台传来沈墨的叮嘱:“别紧张,就当在琴房练习呢。”
她深吸一口气,向指挥点了点头。前奏响起的瞬间,所有喧嚣都归于寂静,只有悠扬的琴声在旷野上流淌。她闭上眼,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将《星空》的静谧与辽阔娓娓道来——这是她写给夜空的曲子,也是写给那些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的人。
曲目渐入高潮,台下观众跟着旋律轻轻摇晃荧光棒,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林晚星沉浸在音乐里,几乎忘了周遭的一切,直到一声刺耳的电流声炸响,琴声戛然而止。
主音响系统毫无征兆地瘫痪了。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现场瞬间陷入混乱,前排观众的惊呼、后排的骚动像潮水般涌来,不少人站起身探头张望,嘘声与抱怨声此起彼伏。指挥脸色煞白,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扑向控制台,却一时找不到故障源头。
林晚星握着琴弓的手微微发紧,余光瞥见陆寒枭猛地从嘉宾席站起,大步冲向后台,一边跑一边对着对讲机吼:“让安保队把前排围起来!别让混乱扩大!”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西装外套被风吹得敞开,焦急的模样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林晚星忽然放下小提琴,走到舞台边缘,对着备用麦克风试了试音。微弱的电流声证明这个麦克风还能勉强使用。她回头对乐队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望着台下渐渐安静的观众,轻声开口:
“给大家唱首不一样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没有伴奏,空灵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唱的是一首古老的法国民谣。歌词里关于月亮、河流与等待的故事,被她唱得如泣如诉,纯净的声线像月光穿透云层,缓缓抚平了现场的躁动。
台下的荧光棒渐渐不再晃动,人们重新坐下,静静听着。有情侣相拥着轻晃,有老人闭上眼睛跟着哼唱,连哭闹的孩子都被这温柔的歌声安抚,乖乖靠在家长肩头。林晚星站在台上,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她仿佛不是在救场,只是在月光下向老朋友倾诉心事。
而台下,一场无声的竞速正在进行。
陆寒枭冲到控制台,对着技术人员劈头盖脸一顿问:“到底哪出问题了?需要什么工具?我现在就让人去买!”他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西装袖口沾了灰也毫不在意,眼里只有控制台跳动的乱码。
“陆总,是主线路板烧了,得重新焊接!”
“我来!”陆寒枭撸起袖子就要上手,被技术人员连忙拦住:“您不懂电路,会触电的!”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时,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一串代码,紧接着,周慕白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冷静得像在播报天气:“把第三排备用线接到副控制台,我远程激活备用程序。”
技术人员愣了一下,连忙照做。周慕白的声音继续传来,清晰地指示着每一个步骤:“红色线接正极,蓝色线绕三圈接地……好了,启动试试。”
按下启动键的瞬间,伴奏音乐重新响起,虽然音量不及之前,却足够支撑演出继续。前后不过五分钟,原本棘手的故障竟被轻松化解。
林晚星听到熟悉的旋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默契地拿起小提琴,琴声与伴奏完美融合,将《星空》的尾声演绎得愈发璀璨。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的掌声雷动,欢呼声几乎要震碎夜空。
她站在台上鞠躬,目光扫过后台——陆寒枭正满头大汗地跟技术人员说着什么,而周慕白则靠在远处的栏杆上,手里把玩着平板电脑,仿佛刚才远程救场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忙。
“谢谢我的团队,也谢谢一位朋友的技术支持。”林晚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暖意。她没有点名,却在看向周慕白的方向时,轻轻弯了弯唇角。
台下的陆寒枭愣了愣,随即也跟着鼓掌,只是那掌声落在自己耳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刚才的手忙脚乱,与周慕白的从容高效比起来,像个笨拙的孩子。
月光下,林晚星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明亮。陆寒枭看着她,忽然明白沈墨那句话的意思——有些守护,不是拼尽全力就够的,还需要恰到好处的温柔与智慧。而他,似乎总在用力过猛的路上,越走越远。
演出结束后,后台的庆功宴上,林晚星端着果汁走到周慕白身边:“谢了,你怎么知道备用线的位置?”
“猜的。”周慕白挑眉笑了笑,眼底的光像藏了片星空,“你琴谱里夹着的场地示意图,标注得可比官方图纸详细多了。”
林晚星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确实在琴谱里画过示意图,没想到他竟细心地记住了。
不远处,陆寒枭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溅出一点在桌布上。他想上前说点什么,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刚才在台上,林晚星鞠躬时,目光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原来有些倾斜,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就像夜空的星轨,看似不变,实则每分每秒都在移动,终有一天,会指向全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