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拖着尾音钻进走廊时，周诗雨正把最后一支笔塞进帆布包。
帆布包的带子磨得有些发白，边角绣着的小猫猫图案被洗得淡了色……
“走了走了！”
蒋晴拽着吴娜的胳膊冲过来，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小卖部的关东煮今天加了鱼丸，去晚了连汤都喝不上！”
吴娜被拽得一个趔趄，怀里的笔记本滑出来半本，露出里面画满的冰淇淋甜筒。
她慌忙按住本子，嘴里含糊地应着：“等等我呀晴晴！我的草莓圣代还没画完呢……”
周诗雨笑着把帆布包往肩上提，手指刚碰到带子，就被王奕伸来的手截了胡……
“我来吧……”
“才不要……重，我自己来……”周诗雨脸红彤彤的——想到了操场上那对情侣……
“挺轻的……”王奕将书包高高举起……
“小狗狗……这么好啊……”
尾音刚扬起来，就见王奕的耳尖又泛起红意……
王奕猛地把帆布包甩到肩上，动作快得像要甩掉什么烫手的东西，快步往门口走……
“要去就快点，等会儿鱼丸真没了。”
周诗雨望着她的背影笑出声……
这两周相处下来，她早摸透了王奕的脾气——看着像只炸毛的小狗的，其实碰一下就会蜷起爪子……
她快步跟上去，走廊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被脚步带得分开。
小卖部里已经挤满了人，氤氲的热气裹着萝卜和海带的咸香飘出来，混着冰柜里散出的冷气，在门口凝成一小片白雾。
蒋晴正踮着脚往柜台里瞅，看见她们进来，立刻挥着手里的铁签子……
“这边这边！我占着位置呢！”
吴娜已经捧着一碗关东煮蹲在角落，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看见周诗雨就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诗雨你尝尝……这个鱼丸，爆汁的！”
周诗雨刚要接，就见王奕从冰柜里拎出两瓶酸奶，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她把其中一瓶塞给周诗雨，自己拧开另一瓶的盖子，咕咚喝了一大口……
“给你的……很甜……好喝”。
周诗雨握着冰凉的酸奶瓶，指尖被冻得发麻，心里却暖烘烘的。
“谢啦，小狗狗……”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看见王奕的耳尖又红了一个度，忍不住弯起眼睛。
“别叫小狗狗了呗……一一挺不错的……”
“不要……就叫……小狗狗，汪汪……”
“周诗雨……周小萌……周周，哼！”
王奕红着脸转身去排队，周诗雨耳尖也泛起了红……
“要吃什么？鱼丸还是海带？”
“要鱼丸！”
周诗雨立刻举手，“要3个！”
王奕没说话，只是朝老板娘比了个“3”……
蒋晴凑到周诗雨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挤眉弄眼……
“啧啧，王奕会给人背书包?少见……”
“你小声点！”
周诗雨拍开她的手，脸颊有点发烫，“就是顺手而已。”
“顺手？”
蒋晴挑眉，视线往王奕的方向瞟了瞟，王奕耳朵红的滴血……“你俩不对劲！你们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王奕端着两碗关东煮走过来，把其中一碗塞到周诗雨手里，汤勺碰撞碗沿发出叮的一声……
“再嘀咕就把你鱼丸抢了。”
蒋晴立刻捂住自己的碗，嘴里嘟囔着“小气鬼……凶巴巴的。”
周诗雨低头戳着碗里的鱼丸，圆润的丸子在汤里滚来滚去，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她夹起一个递到嘴边，刚要咬，就被王奕伸手拦住了……接过她手里没喝完的酸奶……
“吹吹再吃……”
王奕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意渗了过来……
“烫……”
周诗雨愣了一下，耳尖又红了……
她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原来炸毛的小狗狗也会有温柔的时候，只是藏得深，要凑近了才能看见。
她乖乖吹了吹鱼丸，咬下一小口，滚烫的汤汁在舌尖爆开，暖得人鼻尖冒汗。
王奕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手里的关东煮没动几口，视线落在她被烫得微微张开的嘴，“咳”……
飞快移开，假装看窗外的夜色。
“好吃吗？”
王奕的声音有点闷，像是被热气蒸过。
“嗯！”
周诗雨用力点头，又夹起一个鱼丸递到王奕嘴边，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尝尝？爆汁的哦，小一一。”
王奕的身体僵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鱼丸，又看了看周诗雨亮晶晶的眼睛……
那里盛着小卖部的暖光，比课堂上的暮色还要亮。
她犹豫了两秒，飞快地咬了一口，汤汁溅在嘴角，被周诗雨伸手用指腹擦掉了。
“喏，沾到了。”
周诗雨的指尖带着点酸奶的甜味和清香，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像片羽毛扫过。
王奕猛地后退半步，捂住嘴角咳了两声，耳尖得快要滴血……
她背过身去假装看冰柜，声音闷在喉咙里……
“手脏……”
“我刚洗过手啦。”
周诗雨笑得更欢了，低头把剩下的鱼丸吃完，又喝了口酸奶，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
蒋晴和吴娜已经吃完了，正趴在柜台上看老板娘煮新的鱼丸……
吴娜摇了摇蒋晴的胳膊，朝王奕和周诗雨的方向努努嘴，压低声音说：“你看王奕，背的是不是诗雨的包？”
“你才发现?笨死了……”
“可王奕不是不喜欢别人摸她东西吗?也不愿意摸别人东西。”
蒋晴敲了敲她的脑袋，“这叫‘口是心非’，懂不懂？就像林寻总说我胖，结果每次都把最后一块薯片留给我。”
吴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被新煮好的鱼丸吸引了注意力，拉着蒋晴去抢……
“晴晴快看！老板娘煮新的了！”
王奕周诗雨背对着她们，却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王奕攥了攥肩上的帆布包带子，那布料软软的，带着点周诗雨身上的茉莉花香，混着酸奶的甜味，像块暖暖的小毯子。
她以前总觉得这种挂着小物件的包很幼稚……
现在看来，却觉得挺好看的，甚至有点舍不得摘下来。
“走了。”
王奕忽然转身，把没喝完的酸奶还给周诗雨……
“回去晚了阿姨要锁门了。”
“哦好！”
周诗雨咕噜咕噜喝完……要去拿王奕背上的包……
“都说了，我背着……”王奕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谁听见，“挺轻的。”
周诗雨没再坚持，看着王奕背着她的帆布包走在前面，……默默跟了上去。
——有鱼丸吃，有酸奶喝，还有个会背着她的包、会脸红的同桌，再难读的高三，大概也会像这关东煮一样，暖烘烘的吧。
回到了419，王奕才肯把帆布包摘下来递给她……
“给你……”
王奕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又飞快缩了回去。
“谢谢呀，小狗狗……”
周诗雨接过包，故意把“小狗狗”三个字说得又轻又软。
“洗漱洗漱……”
王奕红着脸转身往卫生间冲去……周诗雨捂嘴笑……还是跟进去洗漱起来。
“躲什么？”
“谁躲了……”
蒋晴吴娜终于回来了……
几人收拾好后，纷纷躺在床上……
王奕声音闷闷的“晚安……”
“哟，还会说晚安！那晚安吧。”蒋晴调侃……
“又不是和你说……”
“那是和谁说啊？”吴娜疑惑的声音一发出……几人都静了静。
“晚安，小一一”
周诗雨轻轻掀开床帘，看了看王奕紧闭的小狗狗床帘——光从缝隙中渗了出来……
打开手机，抬手发了道消息【别玩了……听话】
【收到……“爱心”】
周诗雨笑了……笑的如此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