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刑天迈出最后一步, 双脚踏上黑岩坚实的地面时, 整个地底空洞的温度, 陡然一升。
那座由无数苦难与哀嚎构成的“王国之桥”, 在失去了承载者之后, 开始寸寸消解。
但它并未如预想般化为虚无, 而是化作了亿万个微不可察的光点, 如同萤火虫般, 纷纷扬扬地飘落, 最终融入了脚下的黑色大地, 消失不见。
试炼, 已然完成。 刑天站在那古朴的盾牌面前。
隔着万古的岁月, 他与这面承载着一个王国根基的神兵, 终于遥遥相对。
他伸出手, 缓缓地、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握住了神盾“干”的握柄。
“嗡——!!!”
一声与神斧“戚”截然不同的嗡鸣响起。
没有锋利的战意, 没有毁灭的凶威, 只有……沉稳, 厚重, 安抚。
仿佛一头狂躁的远古巨兽, 终于回到了它安眠的洞穴;仿佛一条奔腾不息的江河, 终于汇入了它归属的海洋。
握住神盾的瞬间, 刑天的感觉中, 整个法兰西的版图, 连同其上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城一乡、亿兆生灵……一切的一切, 都与他建立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他能“听”到马赛港口渔民的号子, 能“感”到诺曼底悬崖海风的咸湿, 能“看”到巴黎街头孩童的嬉闹, 甚至能“触”到每一寸土地下, 种子破土而出的力量。
这片土地, 这个王国, 它的“心跳”, 此刻, 与他的神魂, 同步了。
他手臂微微用力。 “起。” 神盾“干”, 被他轻描淡写地从那块矗立了千百年的黑岩中, 拔了出来。
没有地动山摇, 没有能量风暴。
它就像是从一块泥土中, 拔出了一根属于它的青草, 那般自然, 那般……理所当然。 那面神盾, 落入刑天手中。 它的大小恰到好处, 严丝合缝地与他握着“戚”的另一只手形成完美的对称。
他是左手持盾, 右手握斧。 战与守, 破与立, 毁灭与创生…… 在这一刻, 刑天, 终于完整。
桥头, 那佝偻老者——那位见证了法兰西从蛮荒王权走向如今时代的古凯尔特之魂, 此刻, 用他那庞大的石甲身躯, 行了一个古老而庄严的抚胸礼。
他的声音, 第一次带上了情绪, 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也是一种对血脉延续的崇敬。
“恭迎, 守护者。” “自第一位高卢王在此立誓, 以血为契, 以地为誓, 神盾‘干’便在此沉眠, 等待一位能真正‘承担’起它重量的王。” “千年以来, 无数君王、野心家、乃至伪神, 试图染指。
但他们的灵魂, 最终都被‘王国之桥’上的重量所碾碎, 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
老者抬起布满风霜的头, 浑浊的眼眸中, 映照出刑天此刻伟岸的身影。 “只有您, 战神刑天, 您没有选择抵抗, 而是选择……包容。”
“您将苦难锻造成了基石, 将泪水凝聚成了力量。您证明了, 最强的守护, 不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而是……能与万物同哭, 同笑, 同呼吸的心。”
“从今往后, 您便是这片土地的‘主心骨’。神盾‘干’将与法兰西的国运相连, 只要您不倒, 这个王国, 便永不陷落。” 刑天左手持盾, 右手握斧, 顿了顿。
他看着手中的盾牌, 那温润而厚重的感觉, 让他那颗燃烧了万古的战神之心, 也变得无比沉静。
他感受着心中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完美融合的力量—— 神斧“戚”, 是他对外征伐的意志, 誓要将一切敌人斩尽杀绝。 神盾“干”, 是他对内守护的承诺, 誓要将他所有的子民拥入怀中。
他, 就是战争与和平的分割线。
他, 就是毁灭与新世的裁判官。 “王国基石, 已归其主。” 老者看着刑天, 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我的使命, 已经完成。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此刻易主。”
“作为最后的献上, 我将为您, 清扫前路。”
他的身体, 化作了无数光点, 融入了整个地底空洞。 下一秒, 刑天和玛丽王后就感觉到, 整个凡尔赛宫地下的结构, 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与清晰。
无数的通道、密室、乃至许久未曾疏通的能源脉络, 都在他的神念之下, 一目了然。
这位古老的守护者, 用自己的消散, 为新的王者, 奉献上了他最后的礼物。
“我们……回去吧。” 刑天转过身, 看向对岸, 眼神前所未有地柔和。
对岸, 玛丽王后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是悲伤, 而是喜悦, 是一种找到了归宿、见证了奇迹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她看着那个左手持盾、右手握斧, 站在那里的男人, 不再仅仅是一个霸道的战神, 更是一个……可以为亿万生灵遮风挡雨的, 真正的王。
她提着裙摆, 快步穿过那已经消失的“王国之桥”, 扑进了刑天的怀中。
这一次, 接住她的, 是那面厚重的、能承载一个王国所有悲欢的神盾“干”。
刑天用盾牌将她轻轻圈住, 另一只手, 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我说过, 你是我的星辰。”
刑天低头, 在她的额头上, 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现在, 我将为我的星辰, 铸就一个……永不坠落的帝国。”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抬头望向凡尔赛宫的方向, 那双一半星辰、一半大地的眼眸中, 锋芒毕露。
“首先, 就从清扫掉那些妄图污染我星空的……尘埃开始。” 他左手神盾“干”对着地面, 轻轻一顿。 “以王国基石之名, ——万象归一!”
整个凡尔赛宫, 在这一刻, 轻轻一颤。 所有暗中的窥探, 所有隐藏的裂痕, 所有不安的因子……所有动摇这片神圣国土的“杂质”, 都在这一瞬间, 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守护之律”, 强行抹除、修正、统合! 新时代的帷幕, 由此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