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旬,新19师全部回到六安。
出征4个半月,新19师先后共出兵2.62万(含2500民兵和5400预备团),总伤亡6576人。
其中,阵亡2352人,重伤残疾891人,其余3333名伤兵,可痊愈归队。
在徐州时,张延命令,将所有牺牲的官兵遗体都装上棺木运回六安。
为此,除伤员外所有军官士兵全部步行,空出的汽车用来运送士兵遗体。
于是,从合肥到六安的公路上,便出现了一支前有装甲车后有坦克,中间400多辆汽车满载棺材的诡异车队。
除了车鸣马啸,自张延以下,所有官兵全部头扎白布、臂系黄麻、腰围草绳,默然肃杀而行!
而且前面的装甲车队,每隔3里,就朝天鸣炮3响。
7月14日傍晚。
当车队行至六安城东三十里亭时,沿途两侧,已经站满了自发前来吊唁的当地老百姓。
与此同时,一支从池河方向开来的车队,以及一支从巢湖方向开来的车队,同样满载棺木汇入了进来。
人们发现,每一辆车上都用白纸写着:“新19师x团x营x连”。
而每一副棺材上都钉着一块松木吊牌,上面同样写着“新19师x团x营x连x排x班一等兵xxx”或“下士xxx”。
如果棺材里躺的是军官,那辆车上就会挂上牺牲者的姓名职务具体军衔。
大量拿着照相机的记者——包括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对着这支“亡灵车队”不停地拍照。
然后他们就拍到了头扎白布,臂围黄麻的张延和他的士兵们。
这与人们想象中那支携大胜归来,士气高昂、意气风发的威武之师相去甚远。他们是如此沉默,如此哀伤。
这分明是一支哀兵!
当有记者向张延恭贺说:“祝贺张将军及新19师凯旋归来,威加海内外...”
张延却淡淡道:“国土沦丧如斯,兵民横尸盈野,我不知何喜之有?”
那记者讨了个没趣,但却周边的记者却如实地记录下了他们看到的一切,以及张延句“何喜之有”的诘问。
第二天,报纸上就出现了新19时长长的“亡灵车队”,以及张延和士兵们大胜而哀,默然而行的照片。
这则报道的标题就是:“大胜而哀——记沉默凯旋的新19师”。
大胜而哀,人们一开始并不理解张延为什么这么做,直到半年后,这支部队再次迸发出横扫一切的战斗力。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兵家至理!
...
回到六安的1个月,张延什么也不管,一心只扑在烈士陵园的建设上。
陵园选址在城西狮子岗横河北侧,仿照后世衡山忠烈祠建造,占地近千亩,依山傍水、庄严肃穆。
月14日陵园落成,2352副烈士棺木入土为安,每一副棺木都覆盖青天白日旗下葬,全部由军官抬棺。
其中有一些烈士,因为在倭寇的炮击和轰炸中尸骨无存,棺木里其实只有一些军服和随身衣物,俗称衣冠冢。
这里不仅有徐州会战牺牲的2352名烈士,还有自蕴藻浜反击战张家楼战斗以来,牺牲的近5千烈士。
陵园中央,是一块9.18万㎡的巨大广场,广场北侧是一块高19.38米的纪念碑,碑铭为“抗日烈士永垂不朽”。
纪念碑四周并列着918块青石碑,其中245块刻有烈士的姓名、籍贯、年龄、职务,另外673块则是无字碑。
那是留给后来者的——这是士兵们的归宿,也是他们最高的荣誉。
从此之后,新19师、新19军、19集团军乃至19兵团,每次出征都从这里誓师。
官兵们也以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陵园青碑为荣,一句“烈士陵园见”,则是另一种誓言与豪迈!
陵园的山脚下,有一所荣军院。
荣军院主要安置在战斗中重伤残疾的士兵,他们退役不退伍,仍是新19师的士兵。
张延在这里建了一家罐头厂,一家机械配件厂,一家灯泡厂,让残疾士兵在工厂上班,公车接送,待遇优厚。
8月15日上午,新19师在狮子岗烈士陵园举行公祭,牺牲烈士的家属亲友,能来的都来了。
六安地区的军政要员、民间人士,以及国内外许多报纸的记者也都来了。
但让张延意想不到的是,李长官及、李品仙、廖司令及五战区11、21集团军的许多军长、师长都来了。
公祭大会上,张延请李长官宣读祭词,悼念亡魂,激励军民。
之后,李司令、廖司令相继上台发言,鼓励军民团结一心,抗日救国。
最后,张延上台宣讲了新19师的发展历程,包括金山卫开始的历次战斗,以及部分牺牲官兵的英勇事迹。
他讲到张家楼战斗中,岑排长激励战士们的话语,和舍身炸坦克的老兵。
他讲到夏中鸣,那个在金山卫以身躯为张延和郑婉茹挡炸弹的中尉排长。
他讲到陆荡平、韦奕松、廖树东,以及20多名连排长和英勇士兵的事迹。
这些英勇无畏官兵们,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新19师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张延讲话结束后,公祭大会安排了一场大型文艺演出。
演出以歌舞剧的形式,向军民们讲述了自9.18以来,中华民族的苦难和士兵们前赴后继,英勇不屈的战斗。
演出的结尾,张延与演员们合唱一曲《血染的风采》。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这一段,唱得官兵们热烈盈眶,心潮澎湃。
歌词隽永,曲风豪迈。这可比那些“大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或徐大师之流的“再别康桥”浪漫无数倍!
合唱继续: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这一段,唱得那些烈士家属泣不成声,却又无比骄傲。
他们的孩子、爱人、朋友,是为这个国家片土地而死,虽死犹生,虽死犹荣!
压抑的哭泣中,不知道谁带头喊起来了口号:
“英勇的士兵万岁!”
“新19师万岁!”
“打到日本狗强盗!”
“中华民族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