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晚上7点半。
松江县城,吴淞江畔,张延包下了保安司令部对面的一座酒楼。
他之所以把宴请地点定在这里,本是想给保安团王司令一个面子,谁知他给脸不要脸,那张延也就不客气了。
酒楼2楼包厢里。
张延端起酒杯向前来赴宴的26师刘师长和67军邓副官敬道:
“刘师长、邓副官,感谢二位百忙之中前来赴宴,我先干为敬,二位随意!”
他说完就一饮而尽。
刘师长也端着酒杯一口而干,然后用隆重的川音道:
“哎,张老弟言重了,什么百忙不百忙的,我26师来松江就是打鬼子的,这下倒好,一纸停火令让我几千人无所事事了,人吃马嚼还全赖老弟供应!”
一旁的邓副官也干了,道:“是啊!先前上峰紧急调我们67军来浦南,催促的电报一天七八封,以致我们连任何粮草辎重都没带,要不是张指挥支援了5万斤粮食,兄弟们早就饿肚皮了!”
“张老弟少年英雄,凭区区一两千兵力就打得第10军损失惨重,还全歼国琦支队光复奉贤,战绩之辉煌令人惊羡啊!”
“哪里哪里!26师川军精锐,战罗店守大场,战绩斐然;67军东北虎贲,国之干城,千里驰援淞沪...”
三人互相吹捧一番后,张延直入正题,“刘师长,邓副官!今天早上,倭寇便衣队炸了我在亭林的指挥部,经审讯俘虏得知,其内应就在城里!”
“我此番带兵前来,一是为报仇雪恨,二是为肃清城中敌特,不然一旦战火重燃,我们后路可就不稳了!”
两人听了均表示震惊:“倭寇便衣队竟然如此猖狂,现在正是西方调停阶段,难道它们就不怕国际舆论吗?”
张延冷笑道:“调停之事,它们早接受晚不接受,偏偏在我干掉国琦支队后突然就要求紧急停火了。
倭国人打的什么算盘,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邓副官听了愤慨道:“小日本惯使这种瞒天过海的伎俩,当年大帅还在时,小鬼子要在东北修铁路,也是用的同样的卑劣手段!”
刘师长忿忿不平道:“唉!可上面就是有人信,如之奈何呀!”
张延眼见气氛变得压抑,于是道:“先不说这些了,喝酒吃菜!来来来,刘师长,邓副官,我再敬二位一杯...”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10点,三人关系已经变得十分熟络,张延左一个邓兄,右一个刘长官叫着。
“刘长官,邓兄!今晚就拜托川军和东北军的弟兄守好城门,我要将城中的一众鬼子特务汉奸一网打尽!”
刘师长拍着张延的肩膀,道:“要得!老弟放心,我回去就安排特务营守好水门(南门)和东门!”
邓副官也握着张延的手,道:“其实我们军座十分欣赏张老弟,私底下多次提起,说要是东北军里有张老弟这号人物,我们打回去就有希望了!
我回去后立即把张兄弟的意思呈报军座,他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张延听了十分感动,“啪”地向二人敬了一礼,道:“二位兄长高义,张延感激不尽!”
...
11月11日凌晨1点,松江西城一座2层花园式小洋楼外。
张延一挥手,尖刀1队5人便架起人梯,把覃世昌和吕如松送过了围墙。
“汪汪汪,吼!”
“哪个?”
门房里面传来两只护院狼狗的咆哮和一个男人的惊问,但随着一阵枪托砸下,那男人和狼狗便都呜咽着闭了嘴。
“吱呀”一声,吕如松从里面打开大门,覃世昌则半跪在门房外持枪警戒,韦刚、田德贵、伍家栋鱼贯而入。
吕如松转身拍了拍覃世昌的肩膀,各持汤普森冲锋枪向小楼摸去,另外3人则保持5米距离,交替掩护跟进。
刚进门的唐霄和钟林见了,顿时意识到侦察排与尖刀班的差距,可不止一星半点。
1楼西边的窗户亮起了煤油灯,里面有人影倒映在窗户上,紧接着一个男人高声喝道:“什么人!”
“哐啷”一声,吕如松一脚踢开房门,喝道:“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啊~!”
一个年轻女人惊叫着,男人则又惊又怒,“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覃世昌骂道:“少踏马废话,跪下!”
“我是松江县公署商务专员高...”
“邦!”
那家伙话没说完,就被覃世昌一枪托砸倒在地,“你们半夜私闯官宅,还有没有王法...”
“邦邦!”
“呜呜呜...”
“哐啷!”
小楼东面的房间也被踢开,随着几声惊叫传来,韦刚和田德贵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到客厅。
张延再次一挥手,侦察排副排长钟林便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冲上了2楼。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大厅里亮起了汽灯,洋楼里男男女女一共7人全部跪在堂前,个个惊怒不已。
“高专员,高文昭!”
张延随手扯过一把雕花木椅,缓步来到当中一个大腹便便且满头血包的中年男人面前,“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
男人见他穿着桂军军服,领口上镶着少校领章,人却年轻地不像话,顿时心生恐惧。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延,原浦南抗日支队总指挥,现在的松江独立营中校营长,哦——”
说到这里,他弹了弹领章上不存在的灰尘,道:“见笑了,我的新领章还没发下来,姑且还是少校吧!”
高专员听到张延的名字,顿时吓得脸色苍白,道:“张、张营长,你深夜来我家里,不知有何贵干?”
张延笑道:“有人举报你勾结倭寇,破坏抗日,我想高专员贵为一县专员,平日里中饱私囊、吃拿卡要肯定是有的,但要说勾结倭寇,可能就有些夸大其词了,你说对吧?”
高文昭连忙道:“啊,对对对!这肯定是诽谤,是污蔑!还请张营长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嗯!我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嘛!”
张延慢条斯理道,同时扫了一眼跪着的几个男女。
一个40多岁,身材发福到如母猪一样的中年女人,正披头散发地跪在那里,眼中满是怨毒。
一个20来岁,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的女子,裹着件床单瑟瑟发抖。
另一个24、5岁,穿着件半透明白色丝质睡衣的曼妙女子,一脸鄙夷不忿地单独跪在一旁。
一个50多岁的老妈子,还有一对十多岁的少年男女。
于是他随口问道:““高专员是哪里人啊?”
高专员不明所以道:“呃,我是太仓人!”
“太仓人?倒也不远!”
张延说着指向那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道:“不过高专员出外做官还带着老娘,倒是孝心可嘉啊!”
高文昭:“啊?”
那胖女人骂道:“放屁!老娘是是他大老婆!”
“呃?”张延闻言一愣:“那你到底是高专员的老娘还是老婆?”
那女人怒道:“当然是他老婆啊,你个小小的中校,知不知道老娘家里可是有人在南京做官...”
高文昭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吓得半死,连连使眼色,但她老婆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依旧巴拉巴拉个没停。
张延对一旁的唐霄招招手,“把高夫人带到房间,好好问问她家里在南京有什么关系,将来咱们也好去拜访拜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