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张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作战室,对着尸体和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对赵参谋道:
“给亭林指挥部发报,11月8日早上7:30,奉贤县城光复,我军全歼国琦支队,其指挥官国琦登少将被击毙!”
“啊?”
赵参谋闻言一愣:“不是自裁吗?”
“自裁也算击毙!”
“呃~是!”
“对了,让人把尸体收敛一下,虽然是个倭寇,但好歹也是个将军!”
“是!”
张延说完就又出去了。
此时城中的战斗并未完全结束,国琦支队司令部周围还有小股倭寇在负隅顽抗,但基本上大局已定。
张延让警卫连和2、4营留在城中,与桂军1营一起,继续肃清残敌。
而他则带着尖刀班,乘一辆汽车从南门而出,前去支援1、3营的战斗。
10几分钟后。
当汽车行进到新寺村时,只见大路上铺满了残缺不全的鬼子步兵尸体。
从尸体的密集程度和倒伏的方向来看,它们是在行军过程中遭到突然袭击,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全部消灭了。
很显然,这支前去支援柘林镇的鬼子步兵中队被伏击了,但奇怪的是,却不见和它一起的鬼子骑兵大队。
南边1公里外的管家宅方向枪炮齐鸣,看来战斗还在继续,而且很激烈。
张延一轰油门直接从那些尸体上碾压了过去,然后车上的人就听到一串串尸体被压爆时发出的“砰砰”音。
坐在副驾驶的许正邦一脸惨白,而后座的覃世昌和莫向文已经趴在车窗上,狂吐不止。
至于后车斗里那些弟兄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不过似乎也有呕吐声传来。
只有张延神情自若地开着车,仿佛压过去的那些尸体不过是些沙包麻袋。
幸好这一片“尸路”不算很长,大约百来米就过去了。
然而车上众人刚松一口气,前方公路两旁的稻田里,就出现了更多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那是鬼子骑兵和战马的尸体,粗略估计大约有500人,正好是1个骑兵大队加1个机枪小队和速射炮小队的规模。
张延通过尸体的散布和倒伏方向,瞬间判断出这支鬼子骑兵在遭到伏击时,曾试图向道路两侧发起冲锋。
但它们显然错估了对方的火力密度,而且很快就受到了来自后方的夹击,这正好吻合了之前那队鬼子步兵在极短时间被消灭的情况。
如此灵活机变的战斗部署,也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张延对此人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期待!
1营长陆荡平中规中矩,3营长曾仕信有一定的机变能力,但魄力不足...
相处了这么多天,张延对手下这帮营、连长大致还算了解,似乎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
突然,他一脚急刹把车停在了一条横在马路上的壕沟前,车上众人顿时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得东倒西歪。
“下车吧,过不去了!”
张延说着把车熄了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面前的壕沟大约有5米宽,4米深,里面几乎填满了鬼子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要不是他刹车及时就陷进去了。
于是大家只能弃车,从旁边满是残肢断体的稻田里绕过去,来到管家宅。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在接近村后入口时,几个躲在一堵水砖矮墙后的士兵喝问道。
在前面开路的莫向文喊道:“看清楚了,我们是尖刀班!”
一个士兵从墙后探出半顶m1935头盔,问:“尖刀班?你们怎么来了!”
莫向文道:“你们是1营的吧?张长官亲自来了!”
那士兵迟疑道:“张长官在哪里?”
张延走上前去,喊道:“弟兄们,我就是张延,赶紧带我们去指挥所!”
那士兵从墙后站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惊喜道:“诶?真的是张长官!弟兄们快放下枪!”
只见他身穿土黄色的宪兵制服,拿着中正式步枪,果然是1营的士兵。
很快,张延他们被带到村中的一座祠堂,见到了曾仕信等人。
“轰轰轰,哒哒哒...”
1营和3营的士兵正依托村口的一条河渠与倭寇激战,而村中的这座祠堂,就是他们的临时指挥所。
头上裹着纱布,还吊着一只胳膊的曾仕信见到张延,惊喜道:“长官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很危险...”
张延喝道:“少废话!阻击任务完成了,为什么还不撤?陆荡平呢?”
曾仕信一脸黯然,道:“陆营长牺牲了!鬼子有一整个骑兵联队和20多辆战车,海上还有舰炮...我们被拖住了!”
“什么!”张延闻言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此前你怎么没在电报里提及?”
曾仕信痛苦道:“就在10分钟前,当时我们都在村口指挥战斗,突然一颗大口径舰炮正好落在陆营长身边...”
“现在1营谁在指挥?”
“是何定国,原前指工兵连长!”
“是他!”张延恍然地问:“之前你们打援的计划是谁提出来的?”
“就是何定国!”
“嗯!”张延点点头,道:“通知下来,让兄弟们全部向县城撤退!”
曾仕信问:“可是长官,鬼子追上来怎么办?它们都是骑兵和战车...”
张延反问:“你们缴获的37速射炮呢?”
曾仕信道:“都被鬼子的舰炮炸了...
“嘶!”张延吸了一口气,喝道:“听我的,撤!”
“是!”
“尖刀班,准备巷战!”
“是!!!”
很快,在村口战斗的1、3营士兵陆续撤了下来,他们个个满脸熏黑,衣裳褴褛,而且大部分都带伤。
兄弟们表情麻木地从村口走来,对站在指挥所前面的张延视而不见,只是机械式地迈着腿向村后走去。
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中尉跑过来,对他敬礼道:“长官!”
张延一看,差点没认出他来,“何连长?”
何定国嘶哑道:“是,陆营长他...”
张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赶紧带弟兄们撤下去!”
“是!”
等到最后一个士兵过去,张延总共数到256人,又一个营打没了!
他想到昨天晚上聚餐时,他跟兄弟们说“我带你们去打大胜仗”。
但现在,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
备注:1938年11月之前,日军常设师团骑兵联队下辖3个骑兵大队、1个机枪中队和1个速射炮小队,人员编制1450人左右。
其中骑兵大队下辖2个骑兵中队,每个中队194人,机枪中队为8挺92式重机枪,速射炮小队携4门37毫米轻型榴弹炮(又称平射狙击炮)。